回答謝泠的,是沒入識海的神魂。
霎那間,幻境崩塌,天際化作無數碎片,紛紛墜落,地面裂開數道深淵,遠處的山川河流漸漸模糊,逐漸消失。
謝泠閉上眼睛,靜靜感受體内靈力運轉。
再次睜開眼,她回到了那個鏡湖底的世界,她還躺在裴霁的懷裡,身邊的兩人未從幻境中清醒,雲麓山宗主雲烨熠站在不遠處,面容猙獰,臉上的肌肉緊繃着,保持着他們入幻境前的模樣。
停滞的時間再次流動,雲烨熠微動,長刀揮舞,巨大的靈力裹挾着刀氣再次化為巨刃。
謝泠推開裴霁,不再隐藏自己的實力,她擡手釋自己的神識震碎附近所有留影石,緊接着暗紫色的魔氣自她掌心蒸騰而出,沒有絲毫技巧地直沖雲烨熠的命門。
隻一擊,
雲烨熠倒在地上。
他抽搐着,痛苦地呻吟一聲,若是裴霁這會兒醒着應該立刻能察覺到,他身上經脈寸斷,再無生息。
雲烨熠瞪着眼睛怒吼:“是你!謝暝!”
他嘶吼着,如同一隻暴怒的困獸,每一寸肌膚都在訴說着内心的暴戾與怨恨。
謝泠飛身上前,左手掐住雲烨熠的脖子,将他從地上拎起:“誰給你招的魂。”
“哈哈哈!招魂?你都沒死,我為什麼要死,當初若不是你,雲麓山怎會覆滅!我要替我那些弟子們複仇!”雲烨熠發出怒吼,正欲掐訣喚刀,謝泠揮手将他狠狠地扔出去。
“砰”一聲,他撞擊在法柱之上,脊骨碎裂,他癱軟在地上,靠着不斷逸散的靈力苦苦維持,但也隻是片刻,身上的靈力被他身後的法柱汲取,又緩緩反哺自身,但他破碎的靈骨已然無法吸收,靈力逸散在空氣中,形成一道道淡藍色的光帶。
雲烨熠望着消散的靈力,不甘心地伸出手想要抓出,卻眼睜睜地看着那藍色的光透過他的身體,他咬着牙,再次低吼:“謝暝!”
“重聚魂魄絕非易事,是誰在幫你?”
“我憑什麼告訴你!你殺了我!你有本事就殺了我!”雲烨熠聲音低啞,滿眼怒意。
謝泠格外平靜,她垂眸看着地上癱軟的一攤爛肉:“當年殺了你的人是我,但那些雲麓山枉死的弟子們,”她嘲笑出聲:“可是你害死的。”
“你陷害我!”
謝泠半蹲在地上,唇角勾着若有若無的笑意,掐住他的臉,迫他仰頭:“你大可以這麼以為,不過這世上往後大概也隻有你一人這麼以為了,還得多謝幫你招魂的那人,洗刷了我在修真界背負了五百年的冤屈。”
“你說謊!謝暝!你說謊,我是雲麓山的宗主,受萬人愛戴,你……”
謝泠不再同他廢話,魔氣灌注他的識海,直接将他的靈台擊碎。
不管是誰替他招魂,她都不想再看到雲烨熠這張臉。
雲烨熠瞳孔一震,梗直僵硬的脖子軟下來,栽倒在地上,青春的面容迅速枯槁,再也不複年輕的模樣。
謝泠起身冷漠地看着地上的人,不甚所謂的轉過身,就看到裴昭站在她身後,神色頗為複雜:“你殺了他。”
謝泠不再掩藏,平靜道,”“我不止殺過他,我還殺過更多的人,罪惡的,無辜的,年邁的,年少的,甚至還有像你這樣救死扶傷的小仙君,魔就是這樣,裴昭說的沒錯,你該離我遠些。”
裴昭什麼時候讓他遠離她了?
“所以……”裴霁三兩步上前,想要伸手攥住謝泠的肩膀,又克制地緊緊攥住拳頭:“所以你來這裡隻是為了拿到你的靈體,你主動散去了自己的靈力,把自己的金丹剖出,都是為了開啟幻境?”
謝泠點頭:“是。”
裴霁深吸一口氣:“那你……那你和靈體說的那些話是真的嗎?你把她當成了一個獨立的人。”
謝泠皺起眉頭,不知道他怎麼沒來由問了句這話,但她還是回答道:“對我來說,是不是一個獨立的人都不重要,我得到了,才最重要。”
聽到這話,裴霁緩緩低下頭,指尖掐入掌心,疼痛傳來,他卻渾然不覺,隻喃喃道:“是誰,不重要嗎?”
謝泠不知道他在别扭什麼,正欲開口,地上的蔣拂如突然嘤咛出聲,裴霁上前扶住他。
空氣中尴尬的氣氛過于濃郁,蔣拂如納罕地看了一眼身側的裴霁,又看了一眼站在不遠處收拾殘局的謝泠,鬧别扭了?還是裴霁這小子這麼快就下頭了?
“雲烨熠已死,這處小世界很快也不複存在,你醒了就趕緊準備帶着你的那些同門們離開。”謝泠開口。
蔣拂如納悶地看了一眼謝泠,雖然謝道友本身就很疏離,怎麼這會兒說話一股子年長前輩的味兒?按道理他才是師兄吧?
但這會兒顧不上論道這些,蔣拂如撐着裴霁的手起身:“這處小世界是因雲宗主存在的,在幻境中你和裴霁後來失蹤,我和楊英叡查到了當年雲麓山覆滅的真相,待我們出去,定要将真相公之于衆。”
裴霁餘光瞥向謝泠,試探問道:“什麼真相?”
“當年真正屠戮了雲麓山的人,正是雲烨熠,他為了修煉,剖取門中弟子的金丹用于煉藥,最終修成了邪修,走火入魔後殺了門中大半弟子。”
“也就是說,這一切和謝暝無關?”
蔣拂如搖頭:“謝暝當年是雲麓山的弟子,正是因為金丹被剖才會來向雲烨熠複仇,雲烨熠雖是因為用了謝暝的金丹失控,也算咎由自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