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一炷香的時間，謝泠已經抵達鏡湖附近，她足尖輕點，穩穩地落在鏡湖之上。

鏡湖之所以被叫做鏡湖，便是因為這裡的一切都像是一面鏡子，身處其中如同被包裹在鏡中世界，這是天然形成的陣法，但并非不可突破，鏡湖的入口，就在所有倒影的重疊之處。

此刻四周濃霧彌漫，重重霧霭之下，根本無法看清附近的景象，遑論從中找到突破的重疊之處。

謝泠聚氣凝神，掌心凝聚出一股淡淡的魔力，猛地下沉，将附近的霧氣震開，緊接着鋪設神識，不過瞬息，整個鏡湖都被淡淡的魔氣籠罩着。

周圍安靜下來，耳邊隻餘下風聲掠過湖面。

找到了。

謝泠屏息轉身，抽劍朝着那處重疊着手臂的地方刺去，與此同時，身後一隻高階黑蛇悄無聲息地遊走在湖面上嗎，湖面蕩起一陣陣漣漪。

嘶嘶——

身後突然穿來嘶嘶聲，謝泠猛地轉身，正欲避開黑蛇的深淵巨口，卻不料她突然被扯動，緊接着撞進了一個懷抱，熟悉的味道襲來，巨蛇的毒牙擦過裴霁的肩膀，留下一道深深的擦痕。

謝泠凝着臉，伸手将裴霁往後一推，反手打出一道術法，正中巨蛇的七寸。

巨蛇發出一聲高昂的嘶吼，朝下湖面倒去。

鏡碎，霧散，湖水猛地蕩起幾十米高的水障。

謝泠抓着裴霁的手腕，飛身帶着他往湖面的中心掠去。

蕩起的湖水暫時将周圍的濃霧驅散了些，二人餘光看到岸邊正酣戰的十幾名修士，岸邊爬滿了密密麻麻的怪蛇，看上去好不可怖。

“蔣師兄怎會在這兒？”

不止是他，還有還有本該在飛舟上養傷的楊英叡，那些人都同裴霁一樣，是飛舟上的護法，他們竟然棄舟來到這裡了？

岸上的妖獸兇猛異常，修士的數量逐漸遞減，撕毀令牌玉佩壓根無法退出秘境，不少修士抱着拼死一搏的想法，本欲來個魚死網破，人群中不知是誰看到了身後鏡湖上的景象。

“後退！後退！往鏡湖上退！那邊霧散了！”

蕩起的湖水暫時驅散了霧氣，岸上的人們朝後扭頭，一眼就看到湖中心的二人，但根本來不及打招呼，他們朝着湖面奔襲。

遁入，墜落，齊齊消失在了湖面之上。

揚起的湖水下落，地上死去的怪蛇緩慢地蠕動着，将破碎的身體重新拼湊在一起，鮮血被吸入地面，仿佛這裡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一切歸于平靜。

鏡湖之下，謝泠抓着裴霁的手腕，裴霁緊緊攬住謝泠的腰，二人不停地下墜，直到盡頭出現一片刺目白光，再次晃神，二人已經站在了一個全然陌生之地。

剛一站定，謝泠就推開了裴霁，裴霁嘶一聲，後退半步，又忙道：“我沒事。”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又看一眼。

謝泠肅着臉，拽過他的手腕，将他翻了個面，看他後背，單薄的背脊被血色染透，傷口深可入骨，皮肉翻卷，幹涸的鮮血染紅了周圍的皮膚，散發出混合着蛇毒的腥臭。

謝泠眉頭緊皺，魔氣自她掌心溢出，輕柔地拂過他的後背，察覺到謝泠的動作，裴霁轉過身，攥住她的手腕：“小傷，真的無礙，秘境内出了問題，還是不要浪費……魔氣。”

“你說得對。”謝泠抽回手，看着他已然愈合的傷口，不善道：“所以你腦子給我放清楚點。”

方才若是沒有他攔着，自己完全能夠避開。

裴霁頭緩緩垂下，視線落在地面上，不敢看謝泠的眼睛，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扣弄着，欲言又止道：“我……”

謝泠深吸一口氣，淺淺呼出，壓抑住内心的煩躁，不再看向裴霁。

她轉頭看向四周的環境，周圍建築古樸，風格全然不是近幾年的風格，更别提這裡濃郁的水靈氣，“這裡被隔絕成了一個小世界。”

“小世界？那這是一個真實的世界？”裴霁問道。

“不知道。”

不知道是過去那個真實的世界，還是有人故意為之，刻意仿造了一個。

見謝泠還願意同自己說話，裴霁放下心，往遠處望去，遠處是一座巨大的山門，薄霧籠罩，日光自濃密的雲層傾瀉，形成一條光柱，正正好落在山門上的燙金牌匾上——

“雲麓山。”裴霁喃喃。

謝泠望着高處那塊牌匾，面色微冷，擡步拾階而上，“走吧，上去看看。”

“看什麼？”裴霁疑惑，但還是跟了上去。

“看你們修真界藏起來的真相。”她腳步極輕，呼吸卻略重，裴霁快步上前，跟在她身側，察覺到她心情不佳，輕輕伸手勾住她垂落在身側的指尖，溫熱的指節抵住冰涼的指尖，謝泠手指微蜷，下一瞬少年攥住了那隻冰涼的手。

同秘境内神秘莫測的境況不同，秘境外顯然亂成了一鍋粥。

留影石全部失效，絲絲縷縷的沉重死氣從秘境入口逸散，接二連三的弟子魂燈熄滅，更糟糕的是，那些熄滅的魂燈裡甚至有不少是飛舟上護法的弟子。

“現在這種境況到底怎麼辦！”

“鏡城必須要負全責，秘境有異，卻不告知我們，是何居心！”

“誰知道鏡湖秘境出了問題，鑰匙一直在四大宗門手裡，同我們鏡城有什麼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