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當盡力輔佐。”他的食指在桌面輕扣了兩下，拿起茶盞，輕抿了一口。

老爺子卻突然擡眸，那雙洞察一切的眼睛直視過來：“景暝會同意嗎？”

-- -- -- -- -- -- -- --

這句話如同一記悶雷，在白雲杉胸腔炸開。他感到後背瞬間沁出一層冷汗，浸濕了貼身的襯衫。

【景暝會同意嗎？】

白雲杉的喉結滾動了一下，嘴唇微張：“他不....”話語戛然而止，像是被什麼無形的手扼住了喉嚨。他太了解景暝了，就在這間書房裡，他曾持槍闖入；在刑堂，他敢挾持老爺子。那個看似溫順的表面下，藏着一頭永不馴服的猛獸。

茶香在沉默中愈發濃郁。白雲杉看着茶湯中自己扭曲的倒影，突然意識到老爺子真正的顧慮。因為西南的變動，景暝之前在白家的部分勢力範圍已交到自己手中。若他真的離開，由景铎接手白家，勢必面臨權力版圖的重新劃分。而那句“隻要三叔安穩地在白家一天....”的承諾，此刻想來竟如此意味深長。

老爺子放下茶盞，瓷器相碰的脆響在寂靜中格外刺耳。“在去西南之前，他告訴我，甯超是他的人。”老爺子的聲音平靜得可怕，“十年前就是。”

白雲杉瞳孔驟縮，手中的茶盞差點脫手。甯超，老爺子身邊最信任的貼身助理，竟然早在十年前就已經.... 那當初大家口中他們的不和....也是演給老爺子看的一出戲嗎？

茶湯在杯中劇烈晃動，如同他此刻翻湧的心緒。如果連甯超都被滲透，那麼白家上下，還有多少雙眼睛在暗中注視着一切？而且，為什麼白景暝敢在去西南之前和老爺子說這個？老爺子竟然知道了，為什麼還沒有換人？

老爺子不緊不慢地繼續分茶，滾水注入蓋碗，蒸騰的熱氣模糊了他的表情。他似乎在等待，等待兒子消化這個驚人的信息。

白雲杉突然明白了老爺子真正的擔憂。西南之行，白景暝雖然人不在白家，但他那些神出鬼沒的私兵依然能左右局勢。今天他們可以是白家的助力，但若立場轉變....

這個念頭讓他脊椎竄上一陣刺骨的涼意。

那将不再是當年持槍闖入書房那般簡單的沖突，而是一場足以掀翻白家根基的風暴。白雲杉望着杯中的茶湯，喉頭突然發緊。那個曾經跟在他身後，一聲聲喊着“三叔”的孩子，何時已經成長到連老爺子都不得不忌憚的地步？更可怕的是，他竟完全無法預料，若真到了那一天，白景暝會做出怎樣的選擇。

茶香在沉默中愈發濃郁，白雲杉的思緒卻越發清明。老爺子為何偏偏選在此時與自己談這些？他忽然想起方才那句看似随意的提及——

“他從西南直接回了費城，所以我讓司馬去了一趟”。

司馬究竟和景暝談了什麼？為何兩人都對此諱莫如深？為何和司馬談過了之後，景暝就回來了？他突然想起了那年的費城會議室….

這個念頭如毒蛇般竄上心頭，白雲杉感到後背瞬間被冷汗浸透。

難道....

難道在自己拒絕同去費城後，景暝就已經開始有所行動？而這種行動已經讓老爺子察覺，甚至那些傳言都于此有關聯。或者說，老爺子很清楚，真到了那一天，白景暝會如何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