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景暝的指尖開始輕微顫抖,心中有某種東西正在轟然崩塌,又有某種更沉重的情緒迅速填補進來。
“現在,一切都不一樣了。” 司馬這句輕聲落下,如羽毛般無聲,卻在白景暝胸口砸出驚雷。他眼前仿佛浮現出岔路交錯的人生分岔口,那條曾以為無緣的路,如今正徐徐展開在他面前,這是一條從未敢想過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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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袋的寒意透過薄薄的棉布滲入皮膚,卻怎麼也壓不住心底翻湧的灼熱。白景暝坐在冷硬的大理石餐桌前,看着司馬在竈台前忙碌的背影,食指無意識地敲擊着台面,節奏急促而輕微,如同内心焦灼的投影。
一滴冰水順着頸線滑落,在鎖骨凹陷處短暫停留。涼意像一條冰冷的蛇,沿着脊椎竄上後腦,激得他肩頭不由自主地顫抖。他下意識用舌尖輕抵左頰内側,鈍痛立刻在口腔裡炸開,提醒着方才那記掌掴的分量,也提醒着他正身處于怎樣的危險邊緣。
【現在,一切都不一樣了。】
這個念頭像一滴濃墨墜入清水,在他腦海中絲絲縷縷地暈染開來;又像最甜美的毒藥,順着血管流遍全身。司馬抛出的可能性太過誘人,就像當年在基地,總能在自己不配合時,恰到好處地遞來他最渴望的東西。
“咚!咚!咚!”
沉重的剁骨聲将他從回憶中猛然拽回,他垂眸看着手中的冰袋,融化的冰塊相互推擠,發出細碎的悲鳴,像極了那些被他強行壓下的疑慮。
理智告訴他,按原計劃在美國遠程操控才是最穩妥的選擇。老爺子究竟布下了怎樣的天羅地網?對他暗中轉移的勢力和資源又知曉多少?容忍多少?每一個未知都可能是緻命的陷阱,每一處疏漏都可能讓多年謀劃功虧一篑。
但那個“如果”卻像鬼火般在黑暗中忽明忽暗,勾人魂魄。
如果三叔真的願意....
如果這次真的不同....
冰袋驟然被他猛地攥緊,融化的冰水從指縫溢出,在黑色的大理石台面上洇開一片深色水痕,如同某種情緒的洩露。如果他想要這個可能性成真,他必須回去一趟。親自去,面對面地和三叔談一次。
危險?自然危險。
老爺子能聯系司馬,能将如此關鍵的信息透露,這本就是最危險的信号。而司馬提出的選擇,很可能就是和老爺子合謀精心設計的陷阱。但此刻,白景暝發現自己早已越過理性的邊界,心底湧動的不是恐懼,而是近乎戰栗的期待,就像年少時第一次偷喝烈酒,明知會醉得狼狽不堪,卻還是忍不住想要嘗一嘗那灼喉的滋味。
落地窗映出他模糊的輪廓,唇角那抹幾不可見的弧度,洩露了心底翻湧的渴望。理智仍在做最後的掙紮,可血液裡躁動的沖動卻越來越響,如擂鼓般震耳欲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