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記得那是什麼時候的事情了，太久了，久到有些模糊了。

他隻記得那晚的夕陽如火，那夕陽将所有人的影子拉得好長好長。

他記得老爺子的影子一點點靠近自己，然後那影子滑過自己腳邊，就像流動的水一樣，那人越來越近，最後将夕陽都遮住了。

他記得一旁的阿姨一直在催促，“叫爺爺，四少，叫爺爺….”

他擡頭看着這個叫爺爺的人，陰影之下他看不清他的臉，對視中，對面的人蹲了身，然後對他笑了一下，輕喚他景暝，接着一手将他輕松抱起，他們的影子重疊在了一些，分不清彼此。

“叫爺爺，”阿姨還在堅持，隻是這次不是俯身而是擡頭，“叫爺爺”

他看着阿姨，這一次不用仰頭。

“你回去吧。”老爺子打斷了她，然後轉身對一邊的武戰說，“告訴雲楓，景暝以後住白麟堂….”

後面發生了什麼，他記不太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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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爺。”白景暝擡頭，目光有些閃爍，聲音低沉而克制，他望向不遠處的老爺子，眼神裡透出一些愧疚，“是我去年太着急沒處理幹淨，出了纰漏。”白景暝垂下眼，聲音也低了下去，身側的手無意識地握成拳，指節因用力而微微發白。片刻後，他又補充道：“我派人在查，但….還沒有消息。”

老爺子沒有立即回應他，隻是盯着他看，書房裡的空氣像是凝固了一般，靜得可怕。

“你啊….”老爺子的聲音低沉而緩慢，像是從胸腔深處擠出來的，帶着幾分無奈，幾分疲憊，還有一絲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他當然知道，白景暝所謂的“太着急”是為什麼。

老三的處理完全超出了他的預料，他不怕打，不怕罰，可他唯獨怕他的三叔不再“在意”他。

他自然不願意去祠堂取了家法跪白麟堂門口去，因為他賭不起，輸不起。

他張狂，他桀骜不馴，他可以無法無天，但是他不敢走出這一步。整個白家，他都不可以不要，但是他放不下三叔。那是他的軟肋，是他的枷鎖，也是他力量的源泉。

21天，因為21天。

他為什麼那麼着急，因為他知道觸碰到了三叔的底線，所以他必須在21天之内處理完所有的事情，趕在三叔離開之前交出完美的答卷。那是他最後的機會如果不抓住，就再也沒有機會了。他不能輸，也輸不起。

他也是在保護他的三叔，他不再是那個雨夜裡躲起來痛哭的孩子了，他長大了。

所以，他敢帶人帶槍闖進來，明知不可為而為之，自尋死路一般。可他三叔的一句話，就能将他攔在門口。

當他得知他的三叔出走，會慌了神，像迷途的小獸一樣四處尋找。那一刻，他仿佛又變回了那個雨夜裡痛哭的孩子，脆弱而無措。

“你為什麼覺得我不會幫你？”老爺子的聲音依舊低沉，白景暝被這麼一問楞在了原地，他喉嚨動了動，卻發不出聲音，隻覺得胸口發悶，仿佛有什麼東西堵在那裡，壓得他喘不過氣來。他沒有想過老爺子會這麼問，一時之間不知道應該如何回應。

“我告訴過你的，景暝。”老爺子的聲音依舊平穩，卻多了一絲無奈，他重複道，“我告訴過你的，景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