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姨娘聞聲出來:“這是怎麼回事?好好的,貨船怎麼會翻呢?”
書禾開始說起聽來的消息,屋内,飲玉也十分着急:“小姐,這可怎麼辦?成繡局突然不收咱們的衣服了,那一時半會兒也找不着别家,銀子可怎麼辦呢?”
飲玉畢竟才十三四歲,整個人慌亂無神:“這可怎麼辦?這可怎麼辦啊?小姐……小姐?”
她低頭一看,隻見晏相淇正蹙着眉,不說一句話,臉上表情似嚴肅又似悲泣。
實際上,晏相淇心中如翻天覆地般洶湧翻滾着。
她竟然回到了這個時間點?!
她清清楚楚地記得,下個月的驚蟄那天,她和晏青宓、晏榮婉共同去參宴,在晏會上,她誤喝下那杯設計好的酒,被晏青宓的人帶到陌生的房間,和謝景湛被關在了一起……
晏相淇渾身都在細細地顫抖,眼眶猩紅。
上輩子,那一天,是她永遠都忘不了的時刻。
厭惡與羞恥,憤怒與絕望。
被人算計,被人扼着命運的脖頸往前走,身不由己,無法逃脫。
“小姐?小姐……”飲玉被晏相淇突然變化的氣場吓呆了,隻敢小心翼翼地喚她。
晏相淇驟地回神,轉頭看向飲玉無措的臉,眼中暴漲的憤恨如潮水般漸漸退去。
“我……我沒事。”
飲玉以為她是因為成繡局的事才這樣,立馬問她:“小姐,日期就要到了,我們一時半會兒可找誰重新訂制衣物啊?”
飲玉是在說賠償金的事。
停雲院的東邊,是一塊小荒地。
以前那兒是用來專門培種花卉送到主子們房裡的地方,但從去年一場長達一個多月的暴雨開始,裡面的花草們皆被水淹得爛的爛、死的死,府裡的管事見狀便放棄了這塊地,去外面訂花送進來。
此後那塊地便沒人管。
芸姨娘見地就這麼荒着,想着不如在裡面種些東西,便和人除草重新撒了些種子進去。
那地本就是專門用來種東西的,是以土壤肥沃,種出來的瓜果蔬菜格外新鮮甘美。
停雲院沒多少人,吃不了這麼多,是以書禾出了個主意,把它們拿出去賣給酒樓,能掙不少錢。
沒多久便找着了看中的酒樓,酒樓老闆使下人過來瞧了瞧,見确實不錯,又是侯府裡的東西,當場便爽朗地付了全部的錢,等熟了之後便派人過來摘。
沒想到府裡有個叫康達的下人,他原本暗中盯上了這塊地,想着既然沒人用倒不如出些錢在這兒蓋間房子。
那康達敢這麼想當然是背後有人。
原來這康達雖是侯府裡的三等下人,他老婆卻是李姨娘院裡的二等丫鬟尤蝶,康達使了些功夫,讓尤蝶在李姨娘面前說道說道,準了他把這沒人要的荒地拿去用,是以他這才肆無忌憚地打起了主意。
誰成想拉了人過來正要打地基時,卻見原本雜草叢生的荒地一片清幽幽紅彤彤的菜葉和果子。打聽一問,是芸姨娘派人過來種了東西。
那康達知道了冷笑一聲,直接一卷衣袖,把地裡的東西拔了個遍。
芸姨娘聞訊趕來,斥問他發什麼瘋,那康達卻是道:“姨娘隻顧着自己舒适坦蕩,毫不考慮我們這些下人的死活。這地兒原本就是奴才好不容易向李姨娘求來的,李姨娘見奴才這麼大的歲數娶了媳婦還沒個睡覺的地兒,便可憐我借了這塊地兒好歹有個遮風避雨的地方,誰成想芸姨娘你招呼不打一聲便在這兒種東西,這是要奴才們睡路上啊!”
芸姨娘被他這沒由來的污蔑氣紅了臉:“你這是什麼話?我本見這地沒人用才種東西,若你真要用,好歹過來和我說一聲就是,何必招呼不打一聲就把這些東西給毀了?”
康達卻道自己受了天大委屈,一個滿臉絡胡的大男人竟轉身就跑到李姨娘的院裡哭訴喊冤,李姨娘聽說了這事,出來找到芸姨娘笑道:“芸妹妹若喜歡種菜,我讓老爺再單獨給你劃塊地兒就是,何必用我賞給下人的那賤地?可小心髒了妹妹的手。”
言語間無不是諷刺挖苦,芸姨娘氣得渾身顫抖,轉身離去。那時所有的作物幾乎都被康達毀得不成樣子,酒樓那邊又已經付好了錢,這可怎麼辦?
芸姨娘和晏相淇想了個法子,她們以往都會做些衣服香囊送到成繡局去換取些銀子,如今隻能盡快多做些東西,把賠金掙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