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凡張了張嘴,沒發出一點聲音。
謝鏡純覺得他的震驚不像是作假,十有八九這人不是兇手,但她其實也并不在意誰是兇手,于是緊密地抛出下一個問題:“我手中有确切的證據,表明您去找過她幾次。所以,您是從哪拿到她地地址?”
趁着秦凡最震驚,腦子最混亂的時候,問出這個有明确答案,又不複雜的問題後,謝鏡純本以為她會馬上聽到答案,卻沒料到,秦凡的表情,一點一點恢複淡然,重新帶上了屬于資本家的面具。
秦凡反問道:“你是誰?”
謝鏡純在心底歎了口氣,從背包中掏出名片,遞給了對面的秦凡:“您好,我是獨立記者謝鏡純,這次來臨城,主要也是想查清楚最近網上所流傳的很多關于姜涵女士的謠言,還無辜者一個清白。”
“你剛剛說她……死了?”
“是,我今天下午去找她,發現了她的屍體。”
秦凡沉默片刻,繼續問道:“所以你找我,是為了什麼?”
謝鏡純語氣淩厲:“姜涵生前的兩個流言,其實都和你有關吧?你用幾十萬的打賞,把她送上風口浪尖,讓大衆懷疑她裝病騙錢,懷疑她隻是為了認識有錢人,破壞他人家庭。”
謝鏡純頓了頓,接着說道:“我剛剛說了,我知道您最近找過她幾次,您應該就是她生前說的,懷疑直播平台透露主播地址給他人,那個一直騷擾她的粉絲。”
秦凡表情不變,說出的話依舊沒有任何破綻:“你既然都知道了,那還來找我做什麼?”
謝鏡純放軟語氣:“那些都是網上的新聞,我并不相信,作為獨立記者,我隻相信自己查到的。”她看着秦凡申請中流露出的那一絲絲悲傷,努力抓緊不放,“秦先生,我不知道你和姜涵是什麼關系,也不知道您和她之間發生了什麼,但我絕對不相信。以我了解到的姜涵,她不會作出這些事。現在姜涵死了,很多事情如果您不說,就再也沒有洗白的機會,隻會成為她的污點,陪着她一起去到陰曹地府……”
秦凡揮揮手,打斷她的話:“小姑娘,你和我說這些沒用。但既然你告訴了我一個消息,我也給你指條明路。我和姜涵之間,沒有任何關系,我去找她,也隻是想躲開平台抽成,直接轉賬,幫她盡快湊齊手術的費用,但是她拒絕了。”
謝鏡純點點頭,并不打斷對面老狐狸的滿口胡言,她并不相信秦凡會為了做善事,親自去找一個陌生的姑娘,還找了不止一次。
秦凡思索一回,繼續說:“她的地址,我托人幫我查的,至于是怎麼查的,我并不關心。”
……
穿過盛世大酒店大堂,準備離開的時候,謝鏡純再一次碰到了一個小時前剛見過的人。
杭之景看着謝鏡純,笑容不達眼底:“謝女士,真巧。”
謝鏡純整理了一下頭發,淡定接話:“是好巧,你們也來這吃飯?這裡菜真不錯。”
杭之景氣笑:“謝鏡純,你差不多得了,你當我三歲小孩?”
一旁的陸流年看着一見面就掐的倆人,八卦之魂熊熊燃燒,福至心靈地問:“謝女士,你是我們老大的前女友嗎?”
謝鏡純盯着杭之景,神色複雜,她回想起分手時杭之景對她的懷疑,對她的不支持,諷刺道:“我?怎麼可能,他喜歡男人。”
陸流年驚恐睜大雙眼:“啊!?”
杭之景看着站在對面下巴微揚,陰陽怪氣,像隻小孔雀的人,挑了挑眉:“我喜歡男人還是女人,你不是最清楚嗎?”
三年前發生的一切,再次重現在謝鏡純的腦海裡,至親好友的突然離世,如同親生父親一樣的師父的病重,在漩渦裡苦苦掙紮,希望抓住黑暗中光亮的痛苦和無人支持的無奈……她深吸一口氣,壓住有些難過的情緒:“杭之景,你算什麼男人?”
“我是不是男人,你也應該很清楚。”
謝鏡純随手抄起旁邊桌上的玻璃杯,想要把水潑到杭之景臉上,但忘記自己的右手使不上力氣,端起水杯後哆嗦的厲害。她掩飾般地讓水杯墜落在桌面上,過程中濺出的水花,正好掩蓋了剛才杯中水灑落的痕迹。
她仔細打量着對面的男人,幾年過去,他的變化并不大,瘦了一些,曬黑了一些,眼神也變得更淩厲了一些。
謝鏡純并不是一個喜歡憶往昔的人,她一向認為,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未來的事也不要展望。人生很艱難,就算全神貫注的想要過好此時此刻,都不容易,哪能再分出力氣去思考無法更改的無法預知的?
但過去的幾年,她很多次回憶起他和杭之景的故事。
嚴格說起來,她和杭之景認識将近十年了,從倆家變成鄰居開始,他們二人,還有他們的至交好友高長風就認識了,随着時間的推移,她和杭之景成為朋友,成為戀人。她曾經無數次想,如果高長風沒有去世,如果她不不堅持高長風不是意外死亡,如果她沒有鑽這個牛角尖,如果杭之景能一直陪着她,一直相信他,後面的事是不是不會發生,她不會受傷,她還能繼續當警察,他們還很相愛,說不定已經結婚,有了很可愛的小孩……
謝鏡純深吸一口氣,不再去想。
杭之景看着對面人豐富多彩的表情,一時有些猜不透她的心思。幾年前還好辨認些,現在是徹底看不清了。他看了看時間:“我幫你叫輛車,送你回去。你住哪裡?”
謝鏡純:“住王母娘娘隔壁,你送吧。”
“……”
謝鏡純看着對面倆人的表情,笑了起來,露出幾顆大白牙:“開玩笑的,不勞你們費神了,我自己回去就行。”她站起身,拿起身邊的背包,俯視着坐在對面的杭之景,神色中寫滿了認真,“杭警官,希望這是我們這輩子最後一次碰面。”
杭之景火上心頭,冷笑道:“巧了,我也是這麼想的。謝女士,再也不見。”
……
離開酒店,謝鏡純徑直回到了自己在臨城的落腳點,姜涵住所對面的一間很小的出租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