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璟抱着花一直站在學校門口。
去校外吃飯或逛街的學生人來人往,目光一直在他身上打量,還有人拿出手機來拍照,竊竊私語地走遠。
聞璟本來站在學校門口等林齊升,隻是林齊升沒等來,等到了他的助理。他的助理讓他不要走,說林齊升處理完手頭的事情,馬上就會開車來接他。
有助理在身邊,聞璟沒辦法再去找溫遙情。而林齊升的事情沒解決,聞璟又不知道該不該在此時同意和溫遙情交往。
倒不是聞璟矯情,隻是如果明知自己的家庭會給對方造成拖累,如何能心安理得地再接受這份心意?
“這花是買給誰的?”助理疊着手站在他身邊,低聲問他。
聞璟沒說話,不知道怎麼回答。
“如果是買給女朋友的,要不我去幫你轉交?”助理又問。
“不用。”
聞璟自然不會同意,且不說這束花就代表了他的心意,送到溫遙情手上就意味着願意和她談戀愛——買這束花的時候聞璟原本願意,隻是現在又猶豫了。
這個助理是林齊升最忠實的走狗,要是知道了這件事,定然會告訴林齊升,不知道會不會為溫邀請招惹到什麼麻煩。
聞璟本打算将花丢了,隻是心裡還抱着一層希望,希望等會能見到溫邀請,能毫無顧忌地說出自己的心意。
倘若不能,林齊升既說了要帶他去陵園祭拜父母,他還能将這花送給母親。
這就有了聞璟一直抱着花站在校門外的場景。
聞璟也沒想到會等這麼久,雪勢未弱,來往的學生漸少,都由風雪送着趕往等會晚自習的教室。
一輛黑色商務車從學校裡開了出來,在路過聞璟時,車窗搖下,露出唐元恒郁悶又帶着些好奇的臉,“聞璟?”
聞璟透過窗看見裡面坐着的唐屹遲,就坐在唐元恒身邊,聽見這個名字幽幽地投來一眼。
不等聞璟反應,唐屹遲說了句,“開快點。”
車快速地離開了聞璟的視線。
“這唐董事向來跟林校長不和,看來對你是‘恨屋及烏’了。”助理說。
聞璟不以為意,抱着花的手發酸,于是聞璟彎身将花放在了腳前。
地面上積了厚厚的一層雪,聞璟伸出指尖,在積雪上戳了個洞。
風不留情面地鑽入他的衣服裡,聞璟看着通紅又僵硬的手指,慢慢站起身來。
一個人站在他的身邊,原本空蕩的位置。
錯愕間,聞璟側頭看去。
細雪肆虐地砸在她的眉眼與發間,那雙眼中有場将落未落的雨,将這夜色包裹在其中。
渾身濕透的聞璟終于感覺到涼,骨子和心都涼,将他凍僵,連話也說不出來,凝結在原地。
溫遙情彎下身,抽出花中的卡片,看見上面的一片空白。
“黑色玫瑰的花語是什麼?”溫遙情将卡片扔回花束中,被風吹過,滑行進了雪地裡。
“深沉的愛。”聞璟回答。
“愛。”溫遙情等着他接着說,看他沒有再說的意思,溫遙情仍是盯着他的眼睛,“辯論賽上你曾解釋過,愛慕之情,是一種情感,而并非一種關系;可以是單向的,可以是對任何人。”
聞璟知道她在問什麼。
“這花…等會要送給媽媽。”聞璟說。
助理在此時接話:“可是這花你分明是提前買的,那個時候還沒打算去…看媽媽。”
溫遙情笑了一聲,終于别開了眼,自嘲的語氣說:
“有的時候很可笑,陌生人能給到的誠實,親近的人卻給不起。”
聞璟看向她露在外頭的脖頸,這麼冷的天,竟不知圍一條圍巾,想必是匆匆趕來,身上的衣服也很單薄。
“因為陌生人說話不用負責任,不用承擔風險。”聞璟說着,脫下自己的外套,就要披在溫遙情身上。
溫遙情擡手擋住,吸了吸鼻子,“抱歉,是我糾纏不休,其實在那天在你家樓下,你就已經拒絕我了。隻是後來的秘密基地裡,我以為還有希望。”
眼中的雨終于落了下來,溫熱的軌迹被風雪一下吹涼,留下一道幹涸的長河。
聞璟知道她不會披自己的衣服,于是垂下了手,微微張開嘴,除了輕淡的白霧,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溫遙情有些恍然,随着上課鈴聲的響起,當日在禮堂辯論時自己的聲音好像在此刻與她的靈魂共鳴。
她好像能想象出當時站在台上時自己的樣子。
【“對方辯友能把‘愛情’和‘勇敢’相提并論,說明他心中同樣認為愛是熱烈又一往無前的。
……愛情亦是,我明知結果可能不那麼美好,但我依然一往無前地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