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飛雪洋洋灑灑,聞璟穿着一件黑色的大衣,從蘅榮走了出來,攔車去往最近的一家花店,挑了一束黑色玫瑰。
99朵,包花的紙也是黑色,裡頭圍了層白紗,花中插着一張賀卡,上面沒有寫字,聞璟想着等會可以和溫遙情一起在上面寫上對未來祝福的話。
當然也因為,他自己現在想不出來那些肉麻的話。
白天裡召開了董事會,隻怕是為了林萬年的事,聞璟怕林齊升散會後找他麻煩,可能沒辦法從家裡逃出來。再者今天也要到了“三日之約”最後的期限,理應給出一個答複。
所以他用手機給溫遙情發了個定位,但是定位尚未發出去,就收到了林齊升打來的電話。
電話鈴聲仿佛都能感受到林齊升氣急的怒火,催着聞璟按下接聽鍵。
聞璟猶豫着,正想挂斷,電話卻被林齊升自己掐斷,然後發了條短信過來:來我辦公室,快點。
林齊升從沒有這麼着急要見他過,就是以前不讓聞璟出門的時間裡,林齊升都沒有精力來管他到底有沒有聽話地待在家裡。
聞璟把沒有對溫遙情發出去的信息删掉,糾結把手裡的花先放哪。
這時林齊升的電話又撥了進來,聞璟一接聽,就聽見林齊升盛怒的聲音:“你在哪?”
今天雖然有董事會,但是學生都應該正常上課,現在正是吃過了下午飯的時間,晚點就要晚自習,聞璟回答,“正要趕回學校。”
“你去外面做什麼了?”
“沒做什麼。”聞璟抱緊了手裡的花束。
“今天你不用去晚自習了,你來,我帶你去見見你親生的父母。”
聞璟停住腳步,“什麼意思?”
“你親生父母的墓地離這裡很遠,很久沒有去看過了吧?沒事,你就在校門口等我,我很快把車開出來。”
電話掐斷,周遭一片寂靜,聞璟緩緩将目光投向學校的方向,蘅榮的大門就在不遠處,再更遠眺,便能看見最高的一棟教學樓,校長辦公室就在這棟教學樓的頂層,居高臨下地俯瞰着每一個屬于蘅榮的師生,像一隻血絲密布毫無感情的眼睛,緩慢地掃視着天真爛漫的人群。
而這隻眼睛裡,林齊升披上西裝外套,大步走了出來,一個學生抱着本文檔一樣的東西,怯怯地往邊上讓了讓,林齊升看他一眼,他慌亂地低下頭去。
林齊升心中狐疑,難不成是他方才說的話被這個學生聽見了?于是他頓住步子,“你是誰?在這裡幹什麼?”
這層樓就隻有兩間房,一間是校長辦公室,另一間在校長辦公室對面,是一個茶水間,用來給校長或者副校長與人見面時談話。
而連接這兩個房間的走廊邊,是一扇巨大的落地窗,天光幾乎無遮擋地落了進來,明明已是冬天,這個學生卻滲了一頭的汗。
“我……本來想來給校長看一下我新寫的學術論文,以前校長看過,還誇過,隻是一直沒有機會來見一下校長。”
林齊升的目光從他的臉上轉到他抱着的文件夾,似乎在回憶這号人物,畢竟自他做校長以來,得他誇贊的屬實不多。
“哦,我今天有事,下次看。你叫什麼名字?哪個班的?”
“我是2024級心理系二班的,叫方也執。”他怯聲回複。
“哦。”好像确實有些印象,“明天來吧。”
說着,林齊升就要下樓去,隻是他腳步愈發慢了起來,方才不知道這方也執有沒有聽見他說的話,他心下有些忐忑。
多事之秋,别再出什麼亂子或者流言才好。
于是林齊升給秘書發了個短信,讓秘書去看好聞璟别讓他走了,這才反身對方也執說,“來,你來我辦公室。”
方也執神情複雜,随着林齊升走進了辦公室。辦公室裡陳設簡單,隻是飄着的香鑽入鼻裡提神又醒腦。
方也執雖不懂香,但這其實和香水一個道理,劣質的聞起來就有股酒精或者化學氣味,而有些則一嗅便知價值不菲。
辦公室裡的明顯就是第二種,可見樸素是做給外人看的。
“方也執是吧,”林齊升坐回工作椅裡,兩手交疊看着方也執。
方也執低着頭說是,然後恭敬地把文件夾遞給林齊升。
林齊升接過文件夾,“你現在才剛入學校第一年,就着手準備學術論文的事了?是已經想好了以後的路要怎麼走?”
“其實也不是…”方也執有些難為情地說,“其實上次得到校長您的賞識我也很意外,隻是中途出了些岔子,沒能把握住請教您的機會。這次特意準備了一篇新的,說實話,這篇論文說是論文,不如說隻是一篇華而不實的文章,隻是一個來見您的噱頭而已。主要還是想和您探讨上一篇論文提到的……”
“什麼岔子?”林齊升打斷他。
“是聞璟,不讓我來見您。”方也執說。
“他說了為什麼不讓你來見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