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貓常年混迹于危機四伏的人類社會,不僅僅具備了極高的警惕性,還鍛煉出敏銳的觀察力。
雖然冰塊怪看起來不好相處,但不可否認的是,他身上有一種渾然天成的威嚴和安全感。
肉松的直覺告訴他,找到冰塊怪,他就能安全。
至于這種信賴從何而來,他咬着自己的手指甲想了半天,沒想明白。
但貓老大從不浪費時間糾結無用之事,隻要認準了,當機立斷,出發去小區找人。
臨走前,他機智地想要留下一些線索,但奈何胸中無墨,目不識丁,連自己的名字也寫不出來,隻好憑着記憶,艱難地留下他唯一能畫出來的圖案——6。
至于能不能參悟出來是“6”,看天意吧。
但是此時此刻,淪落至街頭的肉松意識到,他所做的一切都白費了!
因為哪怕冰塊怪見到了他,也根本認不出他來!
肉松腦海裡浮現出安溫書決絕無情的背影,今天剛塑型的人類心髒碎成了渣,莫名的惆怅和難過。
可惡的冰塊怪,愛說謊的冰塊怪,嘴上說着要收養他,實際上根本沒把他放在眼裡。
一陣裹挾水汽的涼風吹散額頭的碎發,他擡頭望向天空,烏雲壓城,沉悶的隆鳴聲自遠處傳來。
又要下雨了。
肉松打了個哆嗦。
他現在對雨天産生了強烈的畏懼,生怕下一秒,疼痛再次襲來。
他站起身,跌跌撞撞奔向一側的小巷子。
剛踏進小巷子裡,肉松感覺鼻尖似乎有點濕意,擡手一抹,是雨水。
緊接着,急雨驟然落下,嘩嘩啦啦打濕地面,包括少年。
但是肉松已經顧不上這點狼狽,熟悉的疼痛仿佛如約而至,他痛苦得粗喘一聲,瘦削的脊背貼緊牆壁,慢慢滑落坐在地上。
牆上粗粝的石子硌得背疼。
該死……
肉松靠着身後唯一的支撐,緊閉雙眼,絕望卻又不甘心地咒罵一聲,試圖捱過這場折磨。
不知過了多久,疼痛依舊一陣一陣湧來,并沒有放過他的打算。
天色全然晦暗,小巷子裡昏暗狹窄,像一個逼仄的空間,獨留少年苦苦掙紮。
意識模糊前,天際一道雪白的閃電劈下,小巷子驟然一亮,肉松看到了一隻絨毛爪子。
不是人類的手……居然是——帶毛的爪子。
是要變回去了嗎……
——
電梯遲遲不下來。
安溫書不耐煩地“啧”一聲,轉身走進樓道。
片刻後,他來到六樓,氣息紋絲不亂,眼睛快速掃過走廊,沒有發現任何蹤迹。
難道在家裡?
老人和安佳正在客廳跟吐司玩鬧,突然聽見門打開的聲音,連忙擡頭看去。
安溫書靜靜站在門口。
老人十分驚訝:“溫書?怎麼突然過來了?”
窗外下着瓢潑大雨,室内開着一盞溫馨昏黃的燈光,光線微弱,隻照亮屋子的中央。
安溫書站在昏暗處,眸色被襯的越發深沉幽暗,冷得像座雕塑。
家裡沒有發現那隻傻貓。
老人敏銳地察覺到兒子低沉的情緒。
“怎麼了,身體不舒服,還是公司有什麼事?”
“沒什麼,剛開完會,有些累了。”安溫書關上門,走到沙發上坐下,給助理發消息,然後低頭沉思。
“喵嗚~”吐司起身伸了個懶腰,邁着小步走到男人腳下,溫柔地蹭着男人。
安溫書一反常态,毫無反應。
安佳倏忽睜大眼睛,拉着老人的衣角,小聲道:“姑姑您快看,表哥他居然沒躲開吐司的撒嬌哎!”
老人看得熱淚盈眶,讓兒子去喂肉松果然是明智之舉,看,現在兒子都不排斥貓咪了!
她欣慰地點點頭:“溫書跟以前不一樣了……”
話音未落,安溫書像是回過神來,察覺到有東西在觸碰他的腳底,低頭一看,一個雪白團子。
他用腳撥開吐司,又抽出濕巾,彎腰擦拭鞋面。
安佳,老人:……好吧,是她們想多了。
安溫書思索着牆上的圖案,按照原先的思路,是“6”這個數字——母親所在的樓層數。
但是肉松不在這裡。
是他誤解了牆壁上的圖案,還是說,“6”這個數字另有所指?
從未有過的愁緒宛如蛛絲,絲絲縷縷将他纏繞。
他輕聲歎了口氣,揉了揉眉頭。
沒有多餘的線索,就意味着搜尋極其困難。
安溫書思索無果,擡頭問老人:“媽,今天家裡有沒有來人?”
老人:“沒有,一直都是我和佳佳在家裡,小娟倒是來過,不過做完飯便回去了。”
安溫書像是不死心,又問:“其他生物呢?”
老人和安佳呆愣:“其他……?”
生物?
這是他們能聽到的問題嗎?!
見兩人呆愣愣的說不出話,安溫書知道希望渺茫了,薄唇緊抿,隐隐覺得有些頭疼。
搜尋無果,正當他準備起身離開時,手機突然響起。
他接通電話,手機那頭傳來張翼激動的聲音:“安董安董!我找到肉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