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黛揉了揉眉心,心跳還未平緩,半晌她才下床穿衣洗漱。
“現在幾時了?”
明喜正收拾茶具,恨不得把芳雅閣搬空,聞言轉頭:“快到卯時了。”
她已經将大部分物什搬去府外馬車。
卯時?
聖上的旨意應該也要來了,不過如今她都要搬出去了,便不同他們一起接旨了。
蘭芝推開門端着兩盅熱湯,眼眶紅紅的,顯然是哭過了。
“姑娘,明喜,你們走前先把雞湯喝了吧,我沒什麼能送你們的,隻有最後一次為你們做吃的了。”
“這湯是我昨夜便開始炖的,很好喝的。”
起初還覺得伺候一個外來的表姑娘,她這輩子也混不出頭了,沒想到姑娘對她這麼好,從來沒把她當下人看,連夫人送給她的首飾,她都會讓自己挑兩件。
往後她應當遇不上這樣好的主子了,想着,她忍不住又快速眨了眨眼,想将湧出的眼淚憋回去。
蘭芝是國公府的丫鬟,契紙壓在老夫人那處,蘇黛沒資格帶走她。
“蘭芝,我已經告訴姨母,我走之後将你調去她那,你跟着姨母學的東西也多。隻是她若心情不好了,你便不要去她跟前觸黴頭,離遠些。”
蘭芝聞言淚珠子終于忍不住了,大滴大滴往下落。
蘇黛輕輕捧起熱湯,用湯匙喝了兩口,是炖了很久的雞湯,色澤濃郁,入口鮮香,湯面上還漂着枸杞和幹菇。
她仰頭,将湯喝了個幹淨,用手帕擦了擦嘴,點頭笑道:“很好喝。”
明喜也端起一碗,一口悶下,回味無窮,她驚歎對蘭芝道:“都要走了才發現你廚藝竟然這麼好!”
蘭芝被她誇張的表情逗笑了。
明喜放下湯碗,拉着她:“好啦,你也别難過了,你随時可以來青螺巷來找我們。”
蘭芝感動,回握住明喜的手,卻聽明喜又道:“到時候還有機會做好吃的給我們吃呀。”
蘭芝默默松開了。
蘇黛将謄抄好的山河錄遞給蘭芝,囑咐道:“這冊書你抽空給世子,他見了便知曉了。”
蘭芝點頭,小心翼翼收下。
天色漸亮,蘭芝幫着蘇黛和明喜收拾完最後一點東西,便目送着她們離開了。
她不想送到府外,她怕自己忍不住哭,看着蘇黛二人離去身影,她擡手抹了淚,也轉身離開了。
她還要去和管事嬷嬷報到,今後她便是夫人院子裡的人了。
府中已經有下人起身準備伺候各家主子迎旨,老夫人也已經起身,各自忙忙碌碌,一時之間竟都沒人注意到蘇黛二人。
馬車侯在府外,明喜将最後一點東西裝進馬車,卻聽有馬蹄聲疾馳而來。
“聖旨到——”
國公府門大開,魏玉年緩步從裡踏出,顯然早就起身等着候旨了。
隻是方才那一路蘇黛都沒有見到他,也未打過招呼。
此刻魏玉年看了眼蘇黛,輕輕朝蘇黛點頭,蘇黛回之。
而後她便上了馬車,馬車緩緩離開。魏玉年也迎着宣旨的太監入了府,府門合上,誰也沒有回頭。
好似兩人本就互不相識,僅點頭之交。
“哈哈哈哈哈哈——”
馬車突然探進一顆頭。
“蘇黛,你是不是沒發現我?”
霍唯掀開帽子,突然将頭伸進馬車内,将蘇黛吓了一跳。
他早就來了,僞裝成車夫就是為了吓蘇黛。
蘇黛果然被吓到,詫異:“你怎麼來了?”
霍唯沒正形:“我租的馬車嘛。”
“既然是我帶你去找的宅子,當然也要我送你過去才放心。”
說罷他才轉回去,揚鞭駕車。
蘇黛心下一暖,霍唯駕車極穩,約摸小半個時辰便到了青螺巷。
溪邊已經開始有人捕魚,為生計勞作。蘇黛下了馬車,見宅子被張娘子大開着。
霍唯停好馬車,也跟上來。
她輕輕敲門,張娘子應聲出來,容光煥發,和前兩日見到的失魂模樣截然不同。
張娘子的眼裡都是笑意:“你們來了。”
說着她又回屋找了找,拿出紙筆和宅契遞給蘇黛:“我等你們許久了,可算來了,簽完契這宅子就是你的了。”
她目露期待。
蘇黛細細核對了契紙,确定和之前商量的一樣才落了筆。
又拿出幾錠銀子道:“張娘子,我知你不易,這宅子以這樣的價格給我算是我撿了便宜,這些銀子不多,權當謝意。”
張娘子一愣,推手道:“不了不了,這麼快賣出去我感謝還來不及,我得趕緊走了。”
契紙一人一張,張娘子收好自己那份便迫不及待要走。
霍唯奇道:“你不帶包袱嗎?”
他若沒記錯,她是離開華京去黔西,她物什應當很多,且她夫君該來接她一道才是,怎麼物什沒有,接她的人也沒有?
張娘子身形一頓,轉頭笑道:“我的東西昨天就已經搬出去了,我夫君正在前面等我呢。”
“我不與你們說了,怕他等急了。”
說罷,她急匆匆跑開。
霍唯喃喃,奇怪,他來的路上也沒看見有什麼人等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