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疏說着要再睡一會兒,但他并沒有睡太久,兩人出門時,外面的雨依舊沒停。
雲谏看着周圍,第一次正兒八經地打量這宗門内的景象,“如果我早點過來,說不定能看到那滿林桃花。”
“桃花年年都開,往後還有的。”
雲谏聞言偏頭笑着看了扶疏一眼,沒再說話。
兩人沿着走廊向書房走,還沒到門口,便見到莫懷在書房外靜靜地看雨,聽雲谏和扶疏過來了,他不緊不慢地向兩人看去。
雲谏見到莫懷時,便覺得他的氣質與莫聞有幾分相似,先前扶疏已經跟他說過莫懷的來意,也告訴了莫懷與月枯的關系,所以這會兒雲谏哪怕是第一次見莫懷,心裡也不覺得兩人有多生疏。
他笑着朝莫懷道:“莫山主可真是難見,我自從塔外聽人提起你時便想着要見你,如今兜兜轉轉這麼久,先是去了竹隐莊,後來又路經紅楓閣,總算是在這鳳栖塢上見到了大名鼎鼎的山主大人。”
莫懷聞言也笑了起來:“你從夕照塔出來那天我本也在的,但當時人實在太多,我想着怨魂一事已非一日之功,你先去這世間走走也不算什麼壞事,便沒太着急,沒想到你這一路上會遇到這麼多事。”
雲谏點了點頭,說:“是呀,也幸好遇到了這麼些事,否則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跟你們交代。
莫懷聞言打開了書房的門,朝兩人道:“進來說吧。”
雲谏聞言和扶疏一同進了屋,而屋内的莫輕塵和封無凝見他們進來,紛紛站起了身。
隻是站起來後,他倆又不太敢直視雲谏和扶疏,隻是時不時地擡頭,神情複雜地瞥上雲谏一眼。
雲谏注意到兩人這番神情,也沒多問,而是問雷聽霖:“你從溫夜升那裡問出些什麼了嗎?”
“沒有。”說起這個,雷聽霖有些無力地搖了搖頭道:“他什麼都不肯說,隻讓我們給他個痛快。”
雲谏聞言并沒有太多意外,淡定地點了點頭,而莫懷在關好門後就走到了雲谏面前。
莫懷上上下下仔仔細細地将雲谏打量了一番,然後開口問:“現在感覺如何,身上的靈氣還穩定嗎?”
雲谏沒料到莫懷會先問這個,他愣了一下,笑了笑道:“我沒事……不過,我聽扶疏說,你對我的身體狀況很了解,這是怎麼一回事?”
莫懷聽到雲谏這話,定定地開口道:“今天的時間還長,你們都坐下吧,我們慢慢說。”
“好。”雲谏聞言和扶疏一同在邊上坐下,而莫懷看着二人,有些不确定地低語,“我們從哪兒開始說呢……這樣吧,先說說你,你還記得之前發生了什麼嗎?”
“之前……你說完在鳳栖塢的時候?”雲谏思索了一下才開口道:“我殺了維舟,然後……陷入了昏迷。”
“那就沒錯。”莫懷接上了話,“我和師傅那時也去了鳳栖塢,隻是在我們見到你前,已經有人先趕到那裡了。”
“嗯?”
在那天雲谏昏迷後,第一個見到雲谏的人并不是後來趕過來的月枯,而是竹君。
她是聽說江湖上在讨伐雲谏才過來的,她過來時,周圍隻有雲谏和扶疏兩個活人了,甚至算不上兩個,頂多隻能算一個半,扶疏當時身體裡靈氣全是亂的,還受了很嚴重的内傷,雲谏就更嚴重了,幾乎隻剩下了最後一口氣。
竹君那時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她有些懵地看着眼前的場景,但在看到雲谏和扶疏的一瞬間,她心裡就那些亂七八糟的事丢在一邊,全心全意地想着如何将兩人救回來。
于是在沒多久後,當月枯帶着黎蒼山的人趕到時,看到了就是月枯正在給兩人服藥的景象。
月枯那時也是滿心疑惑,她預料到了雲谏會在這裡,隻是竹君和扶疏為什麼也會在這裡?但當時的場景不容她多想,她背後跟着許多弟子,他們一路上見過了那麼多屍體,如今再看到雲谏,無一不是萬分憤怒,紛紛要竹君别救了。
竹君那時并沒在意這些,不僅沒有停下手中的活,反而讓黎蒼山的弟子去幫忙。
那時竹君朝那些憤怒的弟子說道:“你們恨他,想要殺了他,這跟我無關,但我是一個醫士,不管他是什麼人,我都不能見死不救。”
月枯那時頂着那麼些人的壓力,心裡也沒想清該怎麼說才能保下雲谏的性命,她并不精通人心,也沒有太好的口才,因此她當時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最後反而是站在她身邊的蘇無際開了口。
“諸位,我知道你們對雲谏心懷怨恨,我也是這樣,所以我不能接受雲谏這麼輕易地死去,他害了那麼多人,憑什麼這麼輕易地就走了?他應該受到這天底下最緻人痛苦的刑罰,最後被折磨死,而不是這麼輕易地就得了解脫。”
當時雖然有人并不接受這番說辭,但也有人認可,于是當時月枯便以這個理由将雲谏救了下來。
“但救下我隻是暫時的吧,那時應該沒人真正希望我活下去。”雲谏聽後沒什麼情緒地開口。
莫懷聞言卻笑了,“你這未免也太相信竹君了,她當時可沒有把握能将你救回來。”
畢竟雲谏當時都活不下去了,别人想不想讓他活着又有什麼重要的呢?
雲谏聞言聞言愣了一下,然後也笑了,“我當時……傷的有那麼嚴重嗎?”
他其實是沒什麼感覺的,因為疼到最後他都不知道什麼是疼了,而且那也是他第一次用盡全身的靈氣,他也不知道正常的狀況該是什麼樣。
莫懷聞言有些無奈地笑了笑,“竹君那時說,你能活下來全靠命好,雖然身上的傷竹君确實有法子醫治,但你那混沌的靈氣、不同常人的經脈,她卻動也不敢動,這天底下她也找不到第二個會與沖功法的人,所以甚至沒人能幫你控制經脈中的亂竄的靈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