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爺教的這個叫“渾圓樁”,上身松快不着力,下身充實有内涵,每天練半個小時,長年累月對身體有非常大的助益。二爺告訴飛飛,站樁的實質是靜力緊張性鍛煉法,但是靜止不是絕對的,而是相對的。人體重心是随着血液循環、呼吸和消化過程而時刻移動。
二爺說起自己當年跟師父學“渾圓樁”的時候,往往一站就是兩個小時,但總是不得勁。後來師父問了一句非常奇怪的話:“你抱過女人沒有?”二爺說自己當時臉一下子就紅了,但是馬上有所感悟,渾身一松,師父說“對了”。這個“抱”字,不是兩條胳膊使勁,而是抱進懷裡,整個身體都要迎上去。這是對站樁“拿勁”的比喻,拿住這個勁,一站就能滋養人。
繼而又說:“練功如煲湯。煲一鍋好湯非得是文火慢煮才好,這樣精華才會慢慢析出,練功亦然,必須要靠日積月累,經曆時間的考驗,耐得住寂寞與平淡,在深處積累,才能由量變到質變,欲速則不達……”
其實二爺是形意拳高手,但身手不外露。在山莊裡也隻是幫莊主照料一些家務事,如果有人上門切磋,也是二爺出馬,隻可惜二爺不收徒。
說起形意拳,飛飛又想到了馬特,年紀輕輕收了一茬又一茬的徒弟。好奇心驅使之下,問二爺,馬特的形意拳水平怎麼樣?
二爺悠悠地說道:“差着遠呢!氣質變了才算入門。”
二爺身上有一種文氣,雖是練武之人,氣質卻很文雅,性子溫和。對于這樣的後輩,他也不多評價。這畢竟不是他該管的事。他答應過師父,得了師父的真傳,不外露。
飛飛又問:“那您這輩子不收徒,會不會有遺憾?”
二爺淡淡地說:“現在的世道不一樣了,得一個好徒弟不容易。沒了,也比走樣好。”
飛飛問二爺,“莊主為什麼要選我?”
二爺眯起小眼睛笑笑:“你有靈氣。學藝貴在一個“靈”字,師徒之間要心領神會,才能達到傳藝的效果。就像練功夫一樣,一個好勇鬥狠的人,頭腦往往都比較簡單,缺乏靈氣是練不出功夫來的。當然,有靈氣還不夠,還得有人品。一個人有了内在的修養,心思就會清爽,悟性自然就高了。所以師父選徒弟,也看氣質是不是清爽,混混沌沌就說明要麼心裡有問題,要麼身上有問題。眼光裡沒有一點慈悲心,隻會兇巴巴地瞪人,将來患病早亡也很正常——徒弟找師父也是這個标準。”
飛飛喜歡聽二爺聊天,天南地北。不過更喜歡二爺做的飯菜。每次吃飯都是一種享受,倒不是飯菜做得多精緻,而是能讓人吃開心了。二爺說這叫“食飲有節”,四個字背後蘊含着老祖宗的智慧。食飲有節的節,包含着多重意思,比如節制、節奏、時節、調節等。首先是節制,現代人的普遍問題是吃太多、喝太多,不知道飽了就要停止,于是胖子越來越多;其次是節奏,如果不能細嚼慢咽,會給胃腸增加負擔,結果就是胃腸出現問題;再有就是時節,如果不問食材的出産時間、地點,一味以貴為好,殊不知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
想不到,這些日子,跟着二爺飛飛學會了“吃飯”。
二爺平時不喝酒不抽煙,空了喜歡下兩盤棋,幾乎沒人能赢,二爺說自己不算步數,全憑感覺走。
跟二爺聊天,飛飛也從側面了解到莊主的性情為人,莊主對蕭、琴、字、畫、文、醫樣樣精通,但不以此立世,隻是以一種玩兒的心态,把大家聚在一起,圖個痛快。
“長清山莊”是一座高山,隻不過很少有人知道這座山有多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