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那冊合歡靈修秘法裡的纏靈,也可以引渡魔息。」
「怎麼能說沒法子呢?」
趁人之危,君子不齒。
「再猶豫下去,等她神智完全迷失,可就真的危了。」
時序寒拿着書看向貴妃榻上睡得正香的洛凝,淡淡收回視線,繼續往後翻頁。
總還有别的法子。
「你以為魔息是什麼?」心魔哼,「原生心魔和魔息蠱惑,哪個更酷烈不用我來講吧?我們能一體共存這許久,魔息可沒我這樣好的耐性。」
心魔蠱惑道,「不如你把身體交給我,我來解決這個問題如何?我能保證不會傷害到她,魔息可就不一定了。」
「不消十日,魔息就能連人帶魂吞噬殆盡。等那時,就算你耗光修為流盡精血,上天入地也換不回阿凝了。」
蘭鏡幻境裡,魔息如何寸寸吞噬聖子魂靈尚且曆曆在目,蘇蘭鏡隻是沾染一分,便受困幻境數百年,便是有幸離鏡,心也已在不斷輪回的虛境中枯敗萎頓。
「我何必騙你?你會自欺欺人,我不會。你做不到的,我幫你做;你得不到的,我替你取。」心魔循循善誘,語中堅定,「我就是你,最真實的你。」
時序寒俯下身,指背拂開她臉側碎發,他抵在她額間,流銀玄火印交疊,眼中憐惜心疼快要溢出。
是他的錯。
十日。
可他現在拿什麼救她。
晶瑩滴落在洛凝睫上,她感到濕意睜開眼,“師尊……?”
眼前濕意朦胧她看不真切,時序寒錯開眼掩去眼底擔憂,起身被她拉住衣袖,她搖了搖他的手試探問道,“師尊還在生氣嗎?”
為蕭玄奕撒這樣沒技術含量、一戳就破的謊,說不心虛是假的,她觀師尊反應繼續試探,“還是,師尊在擔心我呀?”
時序寒欲收回衣袖的手一頓,她心領神會,“剛才是我心急了點,金剛符對我來說有點難度,可我這般耗費靈力急于求成……”
師尊回了她一眼,頗具幽怨。
她話鋒一轉,頰側酒窩若隐若現,“還不是為了在師尊面前長長臉,好讓師尊高看阿凝一眼嘛?”
“你……”他眉目動容,呼吸微滞,“以後……莫要如此逞強了。”
“師尊别走——”她從榻上起身追去,腳下一軟被他扶住,她仰頭,“這麼高階的上古符咒我都畫成了,師尊難道不誇誇我麼?”
讨要誇獎的話不知戳中師尊哪處痛處,他面色一沉,黛藍眸中晦暗難辨,低頭盯着她的眼神變得淩厲,“上古符咒我并未教你,是想待你大乘後,靈力充沛到足以支撐起符時,再細緻地一一教予你。
且不說你現在尚未恢複全部靈力,就算你已然化神,未經鋪墊便強行起符,這種反噬你受得起嗎?”
“為師不求你迅速進境,穩紮穩打就好,急于求成容易走火入魔,總之——”
不要一意圖快。
不要有太多情緒波動。
更不要産生這樣容易被魔息捕捉放大的心念。
見她扁了嘴,他言下一頓。
阿凝怎麼會錯。
她定然是受那野小子影響,才試着去畫那金剛符的。
聽掌門說那小子修煉進步異常迅速,想來是有什麼修煉捷徑,還想拉着阿凝一道。
揠苗助長,歪門邪道。
是别人的錯。
“我想得到師尊的肯定……不可以嗎?”她眼中水意盈盈,“當初師尊冒着非議收我為徒,别人即便不說我也看得出,一個雜靈根拜入師尊門下,師尊會很丢臉的。”
“我想快點進步,讓那些人都看到,師尊收我為徒才不是看走了眼!”
“可我更想要師尊看到,不想讓師尊後悔當初的決定——”她抽了抽鼻子,“想有一天能強大到可以保護師尊,這也不行嗎?”
她每一句話都振聾發聩,一下又一下敲在他心口,他頓了良久,伸手攬住她,“是我不好,沒有考慮到阿凝的處境和想法。”
“為師不在意旁人怎麼看,阿凝也不用在乎。更何況阿凝如今的修為,早就叫他們望塵莫及,為師亦深感欣慰。”
“我從來沒後悔過收你為徒,”他撫過她烏發,琨霜翎羽于她發間瑩瑩生輝,“阿凝一直都是我的驕傲。”
“方才一時情急,為師隻是不願見你為此自傷,阿凝别難過。”他聲音緩平柔和下來,“阿凝悟性高記性也好,加上修行勤苦,劍術陣法、符咒占星均有涉獵,每個方面都學得又快又好……現在就已經很好了,不必急于求成。我隻要你好好的,不必揠苗助長勉強自己。”
“阿凝可以讓師尊放心嗎?”他捧着她的臉擡起,低聲哄道。
“……嗯。”她甕聲應下。
“想要什麼,想做什麼,都可以跟師尊說,”他道,“但凡做得到的,為師都替你達成。”
不要壓在心裡,别受魔息誘惑。
洛凝伏在他胸口,聞言眼前一亮,環在他腰間仰頭,“真的什麼都可以?”
“你說。”
“師尊……蕭玄師弟在哪?”她眨眨眼,“可以讓我帶他下山嗎?”
時序寒面上的溫柔和煦消失得無影無蹤。
洛凝咬了咬唇,頓覺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