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礙。”她背過身，迅速整理好情緒。

不多時，蕭玄奕提着昏迷的喻謙光出來，回頭伸手去拉，但身後空空如也。

怎麼可能！他明明抓住她的！

蕭玄奕面色一變，把喻謙光甩在地上，回到鏡前朝裡大喊，“洛師姐！”

“洛凝！！”

鏡面微顫，仿佛是聽到他在呼喚，蕭玄奕抓住鏡緣，眸色一亮。

下一秒，整面鏡子在他眼前裂作碎片，鏡頂所嵌紅玉珠更是碎為齑粉，紛紛而下。

蕭玄奕表情凝固，手中動作也頓住。

碎了，竟碎了……

她還沒出來，這面鏡子怎麼可以碎！

老闆娘绮雲跪在地上，伸手拾起碎鏡，鋒利碎片劃開她的手，蜿蜒落在地上，她痛苦絕望将其片片拼湊，“阿鏡……我的阿鏡……”

她的妹妹……

蕭玄奕将她揪起，語氣不善，“我不管你有什麼亂七八糟的私心，把鏡裡的人給我帶出來，否則你就一起去陪你的好妹妹！”

“阿鏡……”绮雲兩眼空洞，仿佛聽不見任何，隻會念叨這兩個字。

“蘭鏡已碎，誰來都沒用。”一道沉重嗓音從外傳來，掌門顧銘遠踏入門内，搖頭歎道。

他在外除魔收到喻文洲傳信，奈何趕到之時還是晚了一步。

“節哀吧。”輕飄飄，又沉甸甸。

風聲漸止，林葉未息。

虛無之境。

時序寒以身祭陣，将魔息封印于暗淵之下，上有巨石成山，再過經年便成巍峨山巒。

他周身靈氣環繞，浮于幽暗之中，周圍是尚未散盡的積年怨息，觊觎着這仙體，隻等他虛弱到神魂溢散之時，一哄而上分食仙魄。

魔龍蟄伏于下，嘴卻沒停，“仙尊真是半點玩笑開不得……我哪敢動您心上人，不過是想與仙尊做個交易罷了。”

“仙尊修為深不可測，我又與本體息息相連，你我合力何愁不能離開這鬼地方？”

“仙尊不想回去嗎？不想再見到她嗎？屆時仙尊在她身邊，我即便重歸本體，也決計動不了她分毫，你又何必如此……”

與虎謀皮。

時序寒閉目不語。

“說來也是，先前仙尊何必着急打開通道呢？”魔息見他不回，還是喋喋不休，“莫非是提前知道了什麼吧？”

明昀仙尊劍斷山海，氣如萬鈞，一手卦術也是出神入化，無人可堪比肩，如今境況亦在預料之中。

他算到洛凝有此一劫。

再晚一點，洛凝若受幻境影響，恐步蘇蘭鏡後塵。

蘇家二姝，傾城傾國。

蘇绮雲弑君後化作魇魔，朝堂為之動蕩，時下又逢多事之秋，地裂幹旱瘟疫戰争不斷，傾國浩蕩近在眼前。

而蘇蘭鏡的命運更為輾轉。

因美色而見于皇帝，卻又逃出禁宮，回到遠安後又險些死于兩度祭城，被當作禍亂遠安的罪魁，鄉民們将她綁起，當作妖孽處以火刑。

火刑台上生死一瞬，被魔息乘虛而入，她得到力量卻徹底失控，淪為殺人屠刀，血洗遠安。

另一種意義上的傾城。

清醒之後她發現自己成了屠城的禍首，恨不得以死謝罪，卻因身懷魔息，連尋死也不能。

她不願成為失去理智的魔頭，輾轉之下求聖子相渡，她跪在他面前，求他殺了她。

可聖子愛蘇蘭鏡。

他也愛她。

無論聖子還是他，都下不了這個手。

無計可施，無法可解。

聖子最後将她罪孽盡數渡由己身，以一世功德為她擋去天罰，奈何魔息之身恐為天道不容，連輪回都不得入，便隻能半哄半騙将她封入蘭鏡之中。

惟有在鏡中的倒置對影中，才能瞞天過海，掩去她的行蹤，保住她的性命。

蘇蘭鏡隻當他替天行道，卻連死都不肯給個痛快。在無數次幻境重啟輪回之中，由愛生恨，又因恨生怨，執念經久不散，持續滋養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