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棠和謝景星一路悄悄跟在那丫鬟後面,看着她先将人鎖在了前面的屋裡,等了一會确認裡面沒動靜了,又開了門上的鎖,四處張望一番後從一側的小道步履匆匆的離開。
沈棠不解,疑惑的問身旁的謝景星,“她不是沈府的人嗎?怎麼反倒把沈清婉關了進去?”
頭一次看到自家人坑自家的,沈棠對此大為不解。
“誰說那丫鬟是沈府的人了?”看着那丫鬟離去的方向,謝景星慢吞吞的說道,“那是麗妃宮裡的小丫鬟,再說了沈家可沒那個能耐将手伸到宮裡來。”
“我同麗妃無冤無仇的,她好端端的害我做什麼?”沈棠更疑惑了,她本以為那丫鬟是沈夫人找的人,怎麼又牽扯到麗妃了?
二人正說着話,遠處有一穿着寶藍色綢杭直裰男子搖搖晃晃的走了過來,他不知喝了多少酒,隔的老遠都能聞到他身上熏人的酒味。
謝景星捂着鼻子拉着沈棠躲了起來,待那男子走近後用下巴點了點他的方向,語帶嘲弄的開口:“諾,那是雲陽候府上的獨子周栎,而雲陽候夫人正是麗妃的嫡親妹妹。”
沈棠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估計是雲陽侯府看上了穆家的權勢,這才和沈夫人搭上線,一起合謀設計她。
這也就說得通麗妃為什麼會派人打翻她桌上的茶盞,故意将她往這邊引了。
“周栎,雲陽候府。”沈棠覺得這名字熟悉,在嘴裡念了好幾遍,腦中忽然閃過書中“沈棠”最後嫁的那家權貴,正是雲陽侯府。
雲陽侯府上隻有這麼一個兒子,那“沈棠”最後嫁的隻能是這個形容猥瑣,正搖搖晃晃往關着沈清婉房間走的男子。
明明是豔陽高照的大晴天,沈棠卻覺得渾身發冷,整個人像是跌進了冬日的寒潭,止不住的打起冷顫來。
雲陽侯府的周栎,是京中出了名的二世祖,不學無術就算了,還成日流連于煙花場所,街上隻要看到貌美的娘子就命人動手強搶回府,若有被搶的親人鬧上門,侯府的侍衛便一擁而上,不由分說對着苦主就是一頓拳打腳踢。
挨了打後的苦主吐血都是輕的,有許多不是被打斷了腿就是斷了胳膊,落下了終生的殘疾,更甚者還有當場喪命的。
可偏偏雲陽候府勢大,麗妃又正得皇上的寵愛,沒人想不長眼的招惹上雲陽候府,平白給自己找麻煩。這可就苦了那些苦主,不管是去衙門報案還是去大理寺申冤,通通都石沉大海沒了下文,時間一久便都不了了之。
周栎又是雲陽候夫婦的老來子,從小到大都被當眼珠子似的寵着,要什麼給什麼,連天上的月亮都願意摘下給他那不成器的兒子。無論他闖出多大的禍,二老都默默在後頭幫他擦屁股,就這樣縱的他愈發的肆意驕縱。
若這周栎隻是纨绔,“沈棠”嫁過去也隻是日子難熬了些,不至于早早殒命。可偏偏他在房中有些特殊的癖好,每月都有不少被他折磨緻死的無辜女子,蓋着白布悄無聲息的從侯府的後院裡擡了出去。
“沈棠”也不例外,她被沈家當做棄子後,在雲陽候府上死的無聲無息,好似空中那些看不見的浮塵,隻需微風輕輕一吹,便什麼痕迹都消失的一幹二淨。
沈棠本以為她早就避開了書中原主既定的命運,沒想到兜兜轉轉竟在不知不覺中又走向了原來的軌迹。
若今日她沒有生出懷疑,若沒有謝景星拉她一把,若此刻被迷香放倒暈在屋内的人是她……
沈棠痛苦的閉上雙眼,不敢再想下去。
“沈棠……”謝景星一回頭就看到少女正痛苦的抱着頭,面色如紙般蒼白,整個人搖搖欲墜好似下一秒就會倒下。他不知這背後的内情,隻當小姑娘被養的單純,被這種肮髒的手段給吓到了。
“沈棠……棠棠……”謝景星不斷的呼喚着面前的少女,漆黑的眼眸中全是緊張和焦急。
“如果……如果被迷暈在屋内的人是我……會不會……”少女不知何時已流淚滿面,一向明亮的眼眸中充滿了彷徨和恐慌。
會不會她會同“沈棠”一樣,被迫嫁進雲陽候府,在輿論平息後悄無聲息的離開這個世界。
“不會的。”謝景星仿佛能猜得到沈棠心底的憂慮,十分笃定的開口,“先不說穆将軍手握西北軍,單就穆歲年紀輕輕的成了都尉,還是陛下十分看重的重臣,有他們在,沒人能逼你做不願意的事。更何況……還有我……”
謝景星定定的看着沈棠的眸子,十分認真且鄭重的說道:“我不會讓那種事發生的。”
對上對方黑漆漆的眼眸,沈棠從前總嫌這雙眼眸黑沉沉的什麼都看不清,此時此刻卻是難得的安心。
這個人滿肚子的算計,沒有人能比他更擅長對付那些讨人厭的陰謀詭計了。
這樣想着,沈棠一頭沖進了對方懷裡,在他耳邊帶着哭腔,頗有幾分無賴的開口:“你要好好保護我的,如果我死了,你的厄運就沒法解了。”
“當然”謝景星的手僵在空中,不過幾息後就緊緊環住了懷中的小姑娘,許諾道,“你會平平安安,長命百歲的過完這一生,我保證。”
這話落在沈棠耳中,叫她心安了不少,等她心緒稍稍平複後,她才紅着臉推開了了謝景星。
方才是她一時魔怔,想岔了。謝景星說的對,如今她的身後有穆家,即便沈夫人的計謀得逞了,三娘穆歲和她那個渣爹穆重山都不會眼睜睜看着她嫁入安陽候府那個魔窟的。
即便命運又走向了相似的軌迹,可她早不是書中那個孤苦無依的孤女了,不會再走上“沈棠”的老路。
想通了後,沈棠嘴角又帶上了笑,拉起謝景星的袖子朝屋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