坊間有關沈穆兩家真假千金的流言甚嚣塵上,作為流言的主角之一,穆家對此卻是毫無反應。
三娘和穆歲在杏花村的時候,什麼難聽話沒聽過,那時候成日裡想着的都是怎麼填飽肚子,要真為了幾句閑話就尋死覓活的,那她們早不知死了多少回了。
再說穆重山,他在前線拼殺了十幾年,日日腦袋提在褲腰帶上,摸不準下一秒是生是死,又哪裡會在意這麼點閑話。
全家唯一會為此生氣的隻有沈棠,但經過謝景星的開導,那氣來的快散的也快,見三娘和穆歲對此都不在意,她索性恢複了鹹魚本性,之後的日子怎麼舒服怎麼過。
一家子照常舒舒服服的過自己的日子,卻是急壞了背後的沈夫人。
流言剛冒出頭的時候,沈夫人就派了人去盯将軍府的動靜,一連盯了好幾個月,将軍府上一切照舊,什麼異常都沒有。
沈夫人對此百思不得其解,換了京中的任何一戶人家,遇上這樣的事壞了名聲,不說日日以淚洗面消沉下去,至少也會閉門幾日,管束一下府裡的下人,總歸多少都有些反應。
穆家到好,先前是什麼樣如今還是什麼樣,仿佛京中鬧的沸沸揚揚的流言同他們一點幹系都沒有。
不愧是鄉下來的土包子,沒臉沒皮的。
沈夫人氣的銀牙暗咬,卻又一時拿他們沒什麼辦法。
臨近中秋,今年宮裡的中秋宴辦的十分的熱鬧。據說是聖上小憩時無意提了幾句,負責宮宴籌辦的皇後娘娘便做主将這次的中秋宮宴辦的十分的隆重。
不但宮裡處處挂滿了各式的宮燈,宮外也日漸熱鬧了起來。
過節的氛圍一日濃過一日,就在中秋宮宴的前一日,穆重山被私召進宮。
他人剛進殿,一沓奏折便迎面砸了過來,緊跟在後面的是陛下的斥責。
“你看看,這些全是參你的折子!”
穆重山先是偷偷瞄了眼陛下的神色,見陛下隻是嘴上罵的兇,面上并無怒色,這才低頭撇了眼地上的奏折。
恰好有一本奏折攤開在他面前,單看那滿頁的沈穆二字,不做他想,他被參的一定是近來坊間鬧的沸沸揚揚的兩家換子之事。
穆重山心下暗罵禦史台那幾個老東西不是人,個個都是吃飽了閑的,坊間鬧的沒影的事都要搬出來參他一本,簡直無語極了。
他心下嘀咕的厲害,面上卻是一副茫然的模樣,十分無辜地開口;“陛下您是知道的,臣大字不識幾個,這上面的字,臣也不認識啊。”
一句話就将等着他回答的聖上給噎了回去,聖上本想開口罵他幾句,轉念又想到他新封的這個大将軍的确是不識什麼字,每每有需要上奏的事,都是找人代筆寫的。
罵人的話卡在嘴邊怎麼都說不出口,索性直白的問道:“你同沈家之間究竟是怎麼回事?換子的事在京中鬧的沸沸揚揚的,不說朕在宮裡聽的耳朵都快起繭子了,但就禦史台參你的折子都快把朕給淹了。”
聖上說着又丢了一沓折子過去。
“陛下,臣也不知道啊!”穆重山仰着頭,理直氣壯的開口,“臣先前同沈尚書從未見過,同他能有什麼關系。京裡的那些閑言,臣聽了也是一頭霧水,臣是前不久才找回妻兒,可先前她們都待在偏遠的小村落,怎麼都同京城的沈尚書搭不上關系啊。”
“陛下,臣為此裝了一肚子的委屈沒地說,您可得為臣做主啊。”穆重山說着,哐哐哐一連磕了三個響頭,繼而滿眼期待的看着聖上。
聖上捂着頭,不明白他明明是找人來問罪的,怎麼這會反倒還要替他做主?
“行了!你若真有委屈,朕會為你做主的。”
聖上看着穆重山那張臉就覺得心煩,揮手示意他退下後,垂下眼眸陷入沉思。
穆重山這個人寒門出身,雖有些小心思,但行事一向都是直來直去的,近日鬧的這麼兇的流言不像是他的手筆。
反倒是沈逸,一貫的會投機鑽營,想必就是這事的背後推手了。
穆重山才打跑了突厥,立下赫赫戰功,甭管兩家間有什麼仇怨,沈家用這種不入流的手段對付穆家,行事實在是有些過了。
聖上心下憐惜穆重山的同時,對沈逸愈發的不滿。
次日,沈棠選了套粉色底的團花錦衣,配謝景星送的那套頭面,整個人打扮的粉嫩可愛,像是春日枝頭俏生生的杏花。
三娘則穿了件湖藍色綢杭直裰,頭上搭了同色的寶石發簪,整個人瞧着端莊俏麗,已有了三分将軍夫人的唬人模樣。
母女倆打扮好後,互相誇贊了一番,之後一家人歡歡喜喜的進宮赴宴。
自打進了宮門,沈棠母女倆嘴角的笑就沒合上過。
如今富貴閑适的日子已是三娘從前做夢都不敢想的,她沒想到自己竟還有能進宮的一天。
沈棠亦是滿眼的驚奇,她從前滿心滿眼想的都是該如何保命,從未想過自己還有能進宮見世面的一天。
母女倆一路張望,時不時發出沒見過世面的驚歎,就這麼走了一路。
帶路的公公全程低着頭,面上什麼表情都沒有,反倒是跟在後面的沈夫人,眼裡閃過一絲鄙夷。
小地方來的就是沒見識,不過是一些宮燈而已,就惹得她們如此失态。
沈夫人這樣想着,行走見不自覺挺直了脊背,儀态愈發的優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