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姑娘将碗筷悉數收到木盆裡,各自抓起一把草木灰搬了矮凳坐在一塊邊洗碗邊說話。
“我現在倒是有些羨慕冬生了,他雖然沒趕上晌午的熱鬧,但也不用來洗這麼多的碗筷呀。”田寶珠搓了搓油膩膩的手,重重的歎了一口氣。
楊文英和沈瑤坐在一旁癡癡的笑,寶珠姐說得确實沒錯。
黃冬生可不就是傻人有傻福。
“阿瑤,趁着表妹夫不在,我有個事情想聽聽你的意見。”田寶珠回頭看了眼身後關上的房門。
沈瑤被她擠得險些栽倒在木盆裡,“表姐,你說就是,他喝多了一時半會不會起身,也難受着呢。”
聞言,田寶珠啧啧兩聲:“你不進去看看他?”
“表姐!”沈瑤幹瞪了她一眼。
田寶珠立刻做了噤聲的動作,表示自個不再開她的玩笑,“是這樣,冬生不是想招夥計嗎,你們覺得我行嗎?”
這還真不好說,不是說表姐的能力不行。
而是黃冬生記的那賬本就他自個能看懂,好多不會寫的字都是打了圈圈叉叉記下,然後回來問的文英,任誰有天大的本事,也接不來他那一團漿糊的賬本。
黃冬生回來一次,就會帶許多功課進城,看鋪子的同時還得惡補識字算籌,練習大字,然後再回來還得考試。
用舅舅舅母的原話講,一個掌櫃連自家的賬都記不明白,還招什麼夥計。
楊文英見田寶珠有些頹喪,輕輕撞了撞沈瑤的胳膊,示意她快哄哄。
“表姐,黃記供銷社啥時候招夥計我不清楚,但我曉得咱們村的兔舍将來肯定得招個賬房先生。”沈瑤湊到表姐的耳朵旁将舅母拿樹枝算賬的事情一說。
田寶珠嘴角上揚,伸手就戳表妹的腦門,“你個機靈鬼,那我這段時日繼續跟着表妹夫好好學,将來我得憑自個的本事拿工錢。”
“表姐,加油!”
三個姑娘說的悄悄話,家裡的大人都聽得見。
黃杏熬好醒酒湯端了一碗去主屋喂丈夫的同時,不忘提醒女兒給子安送一碗。
“文英,要不你去吧。”沈瑤推搡着不肯挪身。
楊文英搬起凳子離她遠一些,小聲拒絕:“我不去,嬸子讓你去。”
“那可是你哥哥,親的!”
“我哥哥入贅的你家,你給他喂也合情合理。”
兩人各有各的小心思。
田寶珠瞧她們倆推來推去,低聲湊到表妹耳邊打趣:“你不去,難不成是怕表妹夫吃了你。”
薄薄的窗戶紙被捅破,沈瑤臉一下子就紅了。
為了反駁表姐的話從凳子上站起身去廚房端了一碗醒酒湯,敲開了楊繼宗的房門。
日光從縫隙中滲透進屋内。
沈瑤不是第一次與他獨處,隻不過這一回真不想被他吃掉,不然表姐真得笑話她了。
望着躺在床上連腿都無法伸直的男人,沈瑤将醒酒湯放在桌上,上前輕拍了他的肩膀。
“我娘熬了醒酒湯,你起來喝一碗。”
楊繼宗閉着眼輕應了一聲,但明顯沒有任何動作。
“真醉了?”沈瑤慢慢俯下身去察看,聞到了他身上散發出來淡淡的酒味。
于是轉身去取了帕子透了水給他擦拭,邊擦邊忍不住低聲埋怨,喝不了就别喝啊。
濕潤的帕子遊走在男人的額頭,臉頰以及脖頸處,不容沈瑤繼續往下擦拭,她的手就被一雙潮濕的掌給牢牢握住。
楊繼宗睜開了眼,待看清非禮他的人是誰時,眼底的殺意瞬間全無。
“阿瑤!”一聲沙啞的低喚換來的是帕子摔臉。
沈瑤從床上站起來,端過醒酒湯,咬牙切齒道:“喝了。”
楊繼宗不曉得沈瑤怎麼突然生氣了,揭下臉上的帕子後乖乖将醒酒湯喝光,又喚了她一句,“阿瑤,你為何生氣?”
為何?
沈瑤将空碗放到桌子上,雙手叉腰居高臨下的望着他,“楊子安,男人得守男德,你酒量不好就不要喝,喝醉後萬一有人非禮你,你可想過後果?”
别以為她方才沒有看見他眼底的殺意。
這樣的事情指不定之前就發生過。
被連名帶姓的稱呼,楊繼宗就是再頭腦發昏也能意識到眼前人是真生氣了,立馬同她保證從此不再飲酒。
“還有呢?”
“恪守男德。”
沈瑤心滿意足的端着空碗平安無事的離開了房間,徒留楊繼宗一人躺在床上回味。
他怎麼感覺哪裡有些不大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