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五這一日。
城中店鋪紛紛開業,掃塵迎客。
黃記供銷社内,三位頭戴花布的婦人手中拿着抹布将鋪子裡裡外外擦拭的一塵不染。
黃冬生和田寶來從鄉下挑着收來的菜進了鋪子裡面,開始上貨。
“娘,您和姑母們不是還要去城隍廟上香,快去吧,這裡有我和表哥就成。”黃冬生将食材挨個擺在貨櫃上,又從兜裡掏了一把銅錢遞過去,讓娘和姑母們添些香油錢。
苗氏摘下頭上的花布擺手拒絕:“娘帶了錢,你這錢揣着一會請寶來吃點好的,曉得不。”
今日城門口的牛車還沒開始做生意。
兩個娃隻能一大早起來先從家裡挑了數百斤的食材送到合作的各個酒樓處,然後又跑到鄉裡收小販的東西。
前前後後恐怕累的夠嗆。
“娘放心,忙完我就請表哥去吃羊羹。”黃冬生不僅要請表哥吃好的,還要和他去集市上看看騾牛怎麼賣。
他們三家都商量好了,家裡的第一輛車,大夥一起出錢買。
黃杏黃梅和苗氏收拾好便挎着籃子跟随着人群前往城隍廟上香。
一願家人無病無災,二願家中生意紅紅火火,三願孩子們都能心想事成。
沈瑤和楊繼宗今日得陪着狗蛋去采石場接人。
因趙裡長的死,黃杏心裡對二人去采石場很不安,跪在菩薩真人面前念念有詞。
她求的太多,除了為女兒,還有為村裡今日入城找活幹的娃們,還有為父申冤遲遲回村的趙家母子。
這廂,黃冬生送給隔壁夥計兩塊豆腐,托他幫忙看顧鋪子一二,就拉着田寶來去食肆裡吃羊羹。
二人剛坐下,夥計就送來了兩塊烤餅。
“客官先将這馍掰碎成黃豆大小放入碗内,一會我再來給您加熟肉和羊湯。”說完還另外送了一小碟糖蒜。
夥計退下後,田寶來邊掰着馍邊低聲道:“表弟,咱們吃兩個肉包子就成,咋還來店裡吃了?”
多耽誤時間啊。
黃冬生瞧了眼周圍的食客小聲道:“哥,這店家賣羊羹肯定和賣牲口的相熟,咱們一會吃完問問,看能不能讓他給咱們介紹一個好賣家。”
田寶來掰馍的手一頓,立馬沖着表弟豎起大拇指稱贊,“還是你腦子活泛。”
二人撕完馍,夥計詢問口味後便将羊羹端上了桌。
一口羊羹入肚,清湯味鮮,肉爛且香,馍丁浸着濃郁的羊肉湯汁,一點膻味都沒有。
兩人咕噜咕噜吃到最後,意猶未盡,黃冬生又讓夥計端上兩碗,吃到最後有些膩時,夾了顆送的糖蒜放入嘴裡,正好解膩。
吃飽喝足,黃冬生搶先付了銀錢,可惜他沒從掌櫃口中打聽到有用的信息,因此隻能兩人去集市上問問。
這一問價,可把兩人給吓了一跳。
一頭老黃牛竟然要價八兩,加上闆車還得另外付五百文;騾子能耕地能拉貨比牛更貴,得十兩銀子。
兄弟倆嘴皮子都說幹了,那些賣牲口的人愣是一文都不降,沒辦法,這事是大事,還得回去先和家裡人商量。
與此同時,采石場營帳内。
鄭扶看着跪在面前的三人,得知他們的來意後怒火中燒,攥緊了拳頭就是不松口放人。
“鄭大人這是要忤逆聖意?”楊繼宗雖是跪着,可他眼中并無任何敬重。
鄭扶憋着怒火,滿臉漲得通紅,他不敢答是,隻反問:“你們能奈我何?”
沈瑤當下就要站起身反唇相譏,卻被楊繼宗給摁下,隻聽他緩緩開口,“邢教頭正愁沒有機會立功回京,你說他要是知曉?”
“你敢威脅本官,信不信本官讓你們今日都出不去。”鄭扶當下拔出一旁親衛的佩劍就架在他的脖頸處。
楊繼宗一點也不怵:“鄭大人不妨試試,采石場接二連三鬧出人命,聖上正愁尋不到由頭對你們這些大族下手。”
五兩銀子隻能從采石場裡接回三人。
陳狗蛋輕輕牽着爹爹的手不敢使勁,一路都在不停的掉眼淚,回頭沖着那營帳就啐了一口。
這姓鄭的簡直不是人,把他爹和兩位叔伯折磨的不成人形。
陳有福和兩位兄弟一起告訴大家,趙良順死是被鄭扶強拉過去墊背的。
那夜有一苦役借着送炭的機會想殺了鄭扶。
至于為何要殺鄭扶,陳有福沒有說,但大夥心知肚明。
陳有福等人回到萬河鄉,對着一衆老人磕頭痛哭,訴說着心中的諸多委屈。
有這些長輩在,他們就還有歸處。
也是從這天起,萬河鄉再不是雜草叢生的荒村。
回來的三人從老人們口中得知,要在村裡建蠶室養蠶還要墾地種木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