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氏喝了黎大夫開得安神藥在屋内入睡。
趙小福看着桌上的筆墨紙硯,得知楊繼宗的用意後,内心有些搖擺不定。
這個公道他想要為父親讨回。
可這訴狀就算寫了又能怎樣?那些人定然會官官相護,他這訴狀還沒送出去,隻怕母子二人都要遭禍。
他們隻是清河崔氏的奴才,崔氏與鄭氏乃姻親,怎會為區區奴才做主。
一想到這些,趙小福的肩膀不由自主便垮了下去。
“小福哥,采石場到底出了什麼事情,鄭扶他為何要殺人?”沈瑤給他倒了一盞熱水。
趙小福右手握拳重重錘在桌子上,将昨夜之事告訴二人。
父親久不歸家,他便尋到采石場,當時采石場内的情況很混亂,現在細細想來也有些不對勁,所有的苦役都被看守起來。
他向差役禀明來意後,便被領着進了鄭扶的營帳,一入帳内就看見鄭扶手裡握着一把帶血的刀。
而他的父親則是口吐鮮血,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我向他借馬入城救父親一命,可鄭扶卻不肯,還讓差役将我父子丢出采石場,後來便遇上了你們。”趙小福咬牙切齒說完,眼中彌漫着濃濃的恨意。
聞言,沈瑤和楊繼宗都覺得此事恐怕不會這麼簡單。
“阿瑤,我家是奴籍,又是崔氏的奴才,要想替父親讨回公道,隻怕難如登天。”趙小福雙眸黯然。
不等沈瑤出言安慰,趙小福又猛地站起身朝楊繼宗跪下。
“楊公子,你肯定有辦法幫我的對嗎?隻要你幫我,我願意替你往外送信。”
沈瑤站起身本要拉趙小福,可當她聽見這話時,不自覺的松開了手,楊繼宗要往外送信?給誰送?為什麼瞞着他們?
二人的視線同時落在楊繼宗的身上。
楊繼宗看向沈瑤的眼神有些晦澀,示意趙小福先起來。
“常言道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你是想一命換一命親自手刃仇人,還是卧薪嘗膽,用我朝律法懲治他們一幹人等?”
“我要……”
不等趙小福開口,沈瑤在旁搶先一步警醒他:“小福哥,你若有什麼三長兩短,讓你娘怎麼活?”
因這一句話,趙小福瞬間恢複幾分神智,漸漸冷靜下來。
“我不能死,我要讓鄭扶也嘗嘗成為階下囚,命運掌握在他人手中的滋味。”
楊繼宗将筆墨遞上前:“那就将你爹為鄭扶擋下刺客一刀而喪命的事情寫下,然後帶着這封信與你爹的棺椁去見崔氏一族,求他們看在你爹舍身救人的份上,放你母子二人從良。”
話音剛落,趙小福猛地拍桌而起,雙手抓住楊繼宗的襖子怒吼:“你把我當成了什麼人?”
他是想要恢複良籍,但不是踩着他爹的屍骨從良。
“你爹是怎麼死的,他們不會在乎,可你要和他們鬥,就得恢複良籍,參加科考。”楊繼宗身子微微後仰,擡了擡手示意沈瑤不必擔心自己。
“聖上自登基後,一直在變法,凡良籍者,不再追其祖上淵源,皆可參加科考為官。”
趙小福隻覺得他這番話可笑至極:“為官?你從前可見有寒門子弟能在朝堂為官的?”
“從前沒有,不代表現在沒有,你很聰明,缺的隻是一個時機,現時機已到,就看你是否敢為人先,是否願意舍身入局為其它寒門子弟開路。”
“可我爹的死——”
“你爹的死因不過是我的猜測,具體真相如何,需待你将來親自為你爹查明,懲治真兇。”
趙小福心中百轉千回,漸漸松開手,他不得不承認楊繼宗這一招卧薪嘗膽實在高明。
既讓他能一展心中抱負,又能親自為父親讨回公道。
冬日天氣寒冷,鄉親們得知趙小福要帶着他爹的屍骨去面見主家申冤,二話不說,一塊幫着他将棺椁擡上了牛車。
望着牛車駛出村,沈瑤心裡有些不是滋味。
“阿瑤,你們在屋裡都說了些什麼事,咱們不是要幫着裡長發喪下葬嗎,怎麼突然就?”苗氏覺得這事一樁比一樁離奇。
“娘,你就别問了,一切等小福哥回來再說。”黃冬生拉住親娘的胳膊,示意她别再探問,沒看表姐臉色不大好嗎?
雖說正月裡死了人不吉利,但無論怎麼樣,鄉親們的生活還是要繼續。
他們接下來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有的人便開始向黃松柏報名領兔子回去養,并且要同黃松柏一起在山上伐木建兔舍。
說到兔子,黃冬生也突然想起昨天夜裡和姑父表哥在桑樹林裡設下的陷阱,也不知有沒有套到活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