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瑤笑着接下,和二人約定,待到臘月初,就将新鮮菜送過來。
買賣談妥,馬大廚燒制的一桌菜肴也擺上了桌,今日又是冬至,大夥能聚在一起就是緣分,這頓飯倒是吃得盡興。
送走童、李兩位掌櫃後,任掌櫃讓夥計将桌上的殘羹撤下,換了一壺好茶,給父女兩人各倒了一盞。
“任掌櫃,可是遇到什麼難事?”沈瑤瞧他眉間緊蹙,估摸着是這熱飲有什麼問題。
還真讓沈瑤給猜對了。
就是熱飲有問題,但不是方子,而是竹吸管。
這些日子他們派出去采購牛奶、茶包、紅糖、蜂蜜等食材都不是問題,唯獨這竹吸管,要想制出合适的,能吸出啵啵的管子,難!
沈瑤沉吟片刻後提出了想看這半月來熱飲的賬簿。
任掌櫃二話沒說,下樓去取,正好将她這半月的分紅和下月的菜錢也一并取了過來。
沈瑤看了眼桌上一兩碎銀和幾串銅錢,繼續翻動着賬簿。
木薯甜羹半月隻售出一百來碗,啵啵奶茶一天卻能售出五十杯左右,越往後每日售出的杯數也在不斷上漲。
且這些熱飲賬目做的很是清晰明了,除了木薯甜羹五文一碗外,奶茶一杯售價均在十文往上,利潤也非常可觀。
按照她拿一成紅利算的話,确實能得一兩銀子。
沈瑤收了錢後為任掌櫃解憂:“若客人自帶裝熱飲的杯盞器皿,任掌櫃是否可讓利一文?”
任掌櫃歎了口氣:“這法子我已然試過,但來喝我這熱飲的,都不缺那一文兩文的,竹筒倒還好,就這管子,總不能我回收再利用,那不是膈應人嗎?”
他仔細觀察過來這堂食的客人,有的人喝奶茶有咬這竹管的毛病,在竹管上留下明顯的牙印,甚至破損,若回收再讓下個顧客用——
任掌櫃啧啧兩聲,表示不行。
“任掌櫃能否取一張桑皮紙來?”沈瑤略一沉吟詢問出聲。
待任掌櫃去而複返帶回一張桑皮紙,看着沈瑤将桑皮紙裁的四四方方,兩指一撚一搓一卷。
四四方方的桑皮紙在她手中赫然變成了一根紙管。
沈瑤捏着紙管放在竹筒裡一吸,啵啵就被她輕而易舉的吸了出來,且紙管也并未濕透融化。
任掌櫃看得兩眼發光,忍不住站起身朝她伸手:“可否給我看看。”
沈瑤将紙管遞過去,手一松開,紙管被打回原樣。
“這?”任掌櫃皺眉,本以為能取代,這管子卻是松的如何是好,難不成要客人自個動手捏住?
那不得勁!
“任掌櫃可讓後廚熬些漿糊黏住,就能将紙管收緊!”
“沈娘子且再坐坐,我一會就來。”任掌櫃想親眼見證這法子是否能行,快步下樓朝後廚去。
這會酒樓的食客已然吃得差不多,馬大廚好不容易能坐下來歇會,還沒喝完一盞茶,就被掌櫃突然要求去熬一碗漿糊。
看着掌櫃也不嫌剛出鍋的漿糊燙手,直接拿手指蘸了抹到桑皮紙上,馬大廚将抽出來的筷子默默放回。
任掌櫃沒有當着後廚衆人的面卷紙管,又急匆匆的回到雅間,當着沈瑤父女倆的面,親自試驗後,确實和竹管一樣好用,沒有松開過。
“沈娘子,這叫我如何感謝你,你可是為我解決了一大難題啊!”任掌櫃千言萬語化成了一份厚重的節禮。
知道沈瑤今日肯定要去萬河鄉給老人們發工錢,任掌櫃先讓夥計去叫牛車。
牛車上放了一匹粉色棉布并幾樣糕點和半桶熱飲。
原本這布料是任掌櫃買回家給女兒的,現下送給沈瑤,還必須讓父女倆收下,不收就是看不起他,另外任掌櫃還給老人們一麻袋糙米,有五十斤重。
不多,也算是他的一份心意。
父女倆起身推辭,這禮過重了。
馬大廚見此忙上前從中斡旋:“任掌櫃有所不知,沈娘子的父親會打獵,冬日野物難得,若沈娘子父親能将野物賣到咱們酒樓就好了!”
“沈兄弟,虎父無犬女,怪不得沈娘子如此聰慧過人,原來是得了你的真傳,往後咱們倆家可得常來常往!”
沈青山被任掌櫃熱切的握着手,再推辭就是太不留情面,于是接下了這份厚禮,想着日後獵了野物送來還禮。
父女倆離開後,馬大廚聽掌櫃哼着小曲心情不錯,忙上前打聽,是不是沈娘子又給了新的熱引方子,遭來掌櫃白眼。
“你就不能自個琢磨,虧我前些日子還給你漲了月錢。”
馬大廚讨了個沒趣,灰溜溜的回到後廚,打算看看那毛豆怎麼做能好吃些。
這廂,沈瑤有了錢就和父親在集市上采買:三斤肥肉、五根排骨、兩斤瘦肉、兩根大棒骨、一隻老母雞、二十枚雞蛋。
“阿瑤,怎麼買這麼多?”沈青山背着筐子都覺得有些沉了,但女兒好像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
“爹,娘都說了,今日過節要給大夥補補身子,我想着有牛車正好給阿奶們、還有舅舅他們也帶些吃食,哪怕不多,嘗嘗味也成。”
“那是得多買些。”沈青山把自個的錢袋子交到女兒手裡,逛着逛着突然問道,“阿瑤,你怎麼懂得桑皮紙能替換竹管?”
沈瑤握着錢袋子的手一緊,拉着父親站到無人處小聲道:“爹,其實我這些日子會的東西都是從楊繼宗兄妹那學來的,文英說他們弘農楊氏一族,是遭人迫害才會被流放在咱們這裡服役。”
主屋案桌上新供奉的那對牌位,确實是刻着弘農楊氏,沈青山沒有繼續問,但眉頭卻皺的更深了。
若真如阿瑤所言,那将來會不會危及自家?會不會有人害他的女兒?
沈瑤也沒想到自個剛撒出去的謊,她爹下晌就要跟她一塊去東郊見楊繼宗驗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