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瑤把這話一說,擠在後頭的人叫喊出聲:“哎喲我的老天爺,這是打算吃青糧啊,做這樣喪良心的買賣,就不怕挨闆子嗎?”
沈瑤順着那道喊聲看過去,她當是誰,原來是周大順的媳婦,不等她開怼,鄉親們皆怒火沖天的看了過去。
“咋啦,我說得難道不對,這不是吃青糧是啥。”吳桂芬揣着手側身避開衆人不善的目光。
“啥青糧不青糧,這是黃豆,誰家把黃豆當正經糧吃?”羅老大朝吳桂芬擺手,示意她趕緊走,别在這裡當攪屎棍。
村裡誰不曉得她老周家同沈家做鄰居不對付,背後沒少編排沈家的壞話。
如今沈家大度能幫鄉親們一把,阿瑤和楊文英又教娃們識字學算學,鄉親們都在心裡念她們的好。
這些日子,村裡二十五戶人家又因建學堂的事,那是勁往一處使,人往一處聚,都擰成一股繩了。
唯獨周家自個不先認錯,反倒是來這攪和他們的好事,大夥哪容得下吳桂芬這樣鬧,可不稀得她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粥。
“吳桂芬,你杵在這裡聽阿瑤講種冬麥的法子這麼久,也沒聽你說聲謝,咋滴,明年你家是能交上佃租?”
“就是,都是鄉裡鄉親的,你咋就見不得人好?”
吳桂芬被諸多人怼,氣得臉紅脖子粗,“反正你們要是敢賣青糧,我就告訴裡長,讓裡長去報官。”
“吳桂芬我看你是找抽,是不是!”石婆子已然脫下草鞋就要沖過去打她,被沈瑤給攔下。
“嬸,别和她生氣,犯不着。”沈瑤拿着葫蘆瓢同大夥道,“咱也别把這豆不當正經糧,毛豆我事先都已經問過城裡的劉公差,縣衙沒規定百姓不能買賣青糧。”
也就是可以賣,官府不管。
“聽見沒,公差都說了可以賣!”隻見石婆子又把鞋給穿上,朝着吳桂芬啐了一口,“趕緊走,這不歡迎你!”
吳桂芬被衆人推搡,她也用力推了回去,還不服氣的喊道:“走啥走,我還有事要問問她,這學堂到底啥時候開?”
“這關你啥事!”
“咋就不關我的事,這建學堂我家也是出了力的,當初說好的,這學堂建好後,村裡的娃都能去讀。”
“吳桂芬,你臉皮可真夠厚啊!”
眼瞧着吳桂芬吵不赢架就要同人動起手來,沈瑤當下就把瓢裡的糞肥撒了過去。
曬幹的雞糞拌着草木灰揚了她一嘴。
“你個死丫頭敢——嘔——”吳桂芬喉間陣陣作嘔,眼淚花在眼眶裡直打轉,實在受不住嘴裡的臭味,邊摳喉嚨邊往家跑。
惹來田間一片笑聲。
“各位叔嬸先回家,明日是冬至,冬至大如年,過了冬至,後日辰時就讓孩子們帶上沙盤來入學。”
“好,咱們都聽阿瑤的,我這就回去告訴屋裡的娃,免得他們日日在耳邊磨牙。”
三五成群的人結伴來結伴走,邊走還邊互相商議着各家明年要開多少荒地,種多少豆。
等人走後,沈瑤接着将筐裡的糞便灑在麥田裡,追趕上爹爹和姨父的步伐時,三人相視一笑。
“阿瑤,我們配合得還不錯吧。”沈青山握着鋤頭邊攘地邊看向身邊的女兒。
沈瑤朝爹爹和姨父豎起大拇指,不吝誇贊。
其實她這些日子一直關注着村裡修學堂的事,也估摸着鄉親們今日要來家裡,遂讓沈青山留在家中引大夥來地裡觀摩如何種冬麥和毛豆一事。
現在她家能勉力幫一幫村裡人,村裡人念他們的好,可如果幫助太多,讓對方形成了依賴,一旦她們停止幫助,反會惹人忌恨。
與其如此,倒不如将立身保命之法交給他們,能收獲多少都看他們個人。
田中正望了一眼邊上青綠的毛豆依舊有些不放心:“阿瑤,這毛豆真能和你說得那樣賣出去嗎?”
沒成熟的黃豆有股豆腥味,城裡人能吃得進去?
他擔心阿瑤這旗扯得太大,将來不好收。
沈青山反倒是很信服女兒,就算最後這豆賣不出去,他在冬日裡進山多獵些野物,賣了錢全給女兒拿着,也能給女兒周全好這事些事情。
“今日爹和姨父幫了我大忙,阿瑤就摘些毛豆拿回家做了給你們嘗一嘗。”沈瑤放下葫蘆瓢就要去摘。
田中正拉住她忙擺手:“現下就能摘了吃?姨父就是問問,好孩子,你再讓豆長長,它還嫩着了。”
沈瑤被姨父的話給逗笑,到底還是順手摘了小半筐毛豆,明日是冬至,可以給家裡添個新鮮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