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時候到了,你告訴我,我會……笑着送你離開。”
“但求你,不要突然消失,不告而别。”
餘聲晚漾着淚水的霧眸看着他,心口酸澀發脹,搖頭哽咽半天才啞着嗓子說出話來。
“沒有……”
“沒有什麼?”
“沒有人等我回家……”
郁桉心髒一陣鈍痛,鋒眉蹙起心疼的弧度。
“阿郁,我心中枯萎的紫藤樹,在這裡盛開了。”
“這裡是我的家。”
“我不想回去。”
“更不想……離開你。”
郁桉眸色晃動,雙臂圈緊,似要把餘聲晚揉進身體裡,克制之下洶湧的占有欲頃刻迸發。
神啊,他愛慘了這個女孩。
她救了她,救了所有人。
他怎麼可能忍心放她離開?
可他們之間隔着整個宇宙。
再真實的懷抱,也可能在不經意間化為泡影。
郁桉不想再看到餘聲晚像具屍體一般躺在自己懷裡。
她的女孩是鮮活的,充滿生命力的。
眼中洋溢着溫柔的光。
他不能害了她……
郁桉臉埋在餘聲晚脖頸,幾滴淚珠落了下來,兩個人緊緊抱在一起。
“留在這,你會有危險。”
“一旦受傷就可能危及生命。”
“我是數據,自身難保,護不住你……隻能放你離開。”
“聲聲,我愛你,我想和你永遠在一起。”
“但我不能自私的把你留在身邊,眼睜睜看着你如履薄冰,強留在不屬于你的世界。”
“但凡你是個冷血冷漠的人,我都會說服自己死皮賴臉纏着你。”
“可你不是。”
“你做不到把自己的生命放在第一位。”
“這就意味着你無時無刻不面臨着死亡危機。”
“我甯願承受永遠見不到你的痛苦,也不想看到你死在我面前,你懂嗎聲聲?”
“我愛你……”
我愛你,所以我必須放你離開。
你回到原本的世界,通過時空局,或許我們之間還可能存在交集聯絡。
那時的你,是真正的餘聲晚。
我會毫無顧慮,珍惜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刻。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
縱使兩心相悅,親密無間。
卻實時都在刀尖上起舞。
雖然美好,但痛徹心扉。
靈魂碰撞綻放出一霎那的煙火固然絢爛。
可脫離身體的靈魂,終是不完整的。
他不希望他們之間的愛情,是瀕臨毀滅的美。
末世結束了。
他們的甜蜜,卻要成為絕唱。
餘聲晚覆上郁桉的臉頰,吻住那會說愛你的唇瓣,齒間蔓延的腥味诠釋着此時胸膛裡滴血的心髒。
她一直覺得這份愛情來得簡單又深刻。
她死亡重生。
他末世求存。
危機之中生出的情愫,如同寒冬孕育出的殘枝,抱團取暖,等待春天的到來。
生存本能下的極緻浪漫,讓愛情淪為絕境中的止痛藥劑。
兩顆心的碰撞,似乎發生的理所當然。
可郁桉的一句‘放你離開’,打破了虛幻的糖衣,将清醒深沉的愛血淋淋撕開。
放手,是對占有和成全的終極解構。
我們打破時空相愛,卻難以對抗身體必朽的宿命。
那句俗套的‘我愛你’——
是煙花四散無法着陸的火苗。
也是讓我許下永生永世的流星。
直到這一刻,餘聲晚才在郁桉眼中看到這份愛的本質。
原來她帶給他的,從來不是止痛。
而是覺醒。
疼痛消散,藥劑會被遺忘。
可清醒的愛情,不會因任何事毀滅。
它将凝成永不冷卻的玫瑰星雲,在更高維度保存。
“郁桉……”
兩人呼吸交織,額頭相抵,他輕蹭她的鼻尖,喉結微湧嗯了聲。
“我跟你說過,小時候我家門口有一棵紫藤樹。”
“那棵樹,在師父師娘離世後不久就枯萎了。”
“一切好像和往常一樣,平靜的度過着。”
“可隻有我知道——”
“失去在乎的人。”
“曾經無比溫馨的家,變成了隻有大愛的醫館。”
“每天等待我的,除了鮮血病痛,就是死亡。”
“謝謝你跟我說這些,我明白你的顧慮。”
“但我更了解失去所愛的絕望。”
“我不在。”
“縱使桃源山花爛漫,對你來說,也不過是座冰冷的孤島。”
“阿郁。”
“我們各退一步吧。”
“在離開前,我盡量不讓自己舍生忘死,惹你擔憂。”
“你在我解決時空相隔的難題之前——”
“不要放開我的手。”
郁桉柔光潋滟的眸微晃,嘴角彎起淺淺的弧度,将她抱緊擁吻,“好。”
時針劃過零點。
漫天煙火頃刻綻放,城市碎片撒下花瓣彩帶,夜晚被渲染成彩色。
但餘聲晚看到的,隻有面前這雙訴說深情的眼睛。
“生日快樂聲聲。”
“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