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我不能來嗎，你這小院我都來多少次了。”

她一邊回話一邊将門關好，再回過頭來，謝懿已将手中的書放下，走到到她的身邊，伸手拂落她肩頭身上的落雪。

少年人長身體真是快，他已比她高上不少，她站在他面前還要略微仰起頭，諸甯有些憤憤不平，徒勞地嘗試踮起腳尖拉低這種差距。

謝懿并沒有注意到諸甯幼稚的行徑，為她倒了杯熱茶，諸甯感受着抱着杯子暖手，心道：果然，他還是一個人過的年，簡直是個小可憐。

諸甯注意到他又時不時掩口低聲咳嗽，她知道他體弱，總是會時不時生病，簡直就是個脆弱易碎的瓷娃娃。

諸甯以手背輕貼上他的額頭，謝懿一呆，卻沒有躲開，任由諸甯查探着溫度。

燭火下他的睫毛微顫，眼珠亮若琉璃，看着眼前神色認真的少女：她今日穿着紅色的夾襖，領子上圍着一圈白色的絨毛，圈在她被凍的紅撲撲的小臉旁邊，更顯的她唇紅齒白，如朝霞映雪，美麗不可方物。

他心中怦然一動，随即趕忙斂下眉目，蒼白地掩飾些什麼。

諸甯感受到手背溫度正常，她收回了手，不自覺地松了一口氣：“還好，沒有發熱。”

謝懿溫和道：“天氣寒冷，隻是有些咳嗽，沒有大礙。”

諸甯看着他身上單薄的外衫，還有室内的一片寒意，想起自己的拿來的東西。

“你每天穿的太過單薄，我便拿了幾件我哥哥的舊衣服給你，你不要嫌棄。”她将包袱打開，把一件一件衣物拿出來，還從中扒拉出來幾件，拿着在他身上比量：“我還去成衣店給你買了幾件新的皮襖，可暖和了，過新年總要穿新衣的。”

“你看看合身嗎？”

她毛手毛腳地比量着，拿他當自己小時候擺弄着換裝的娃娃，一件一件地比在他身上看着，隻覺得哪一件都挺好看的，謝懿生的高，長得好，穿什麼都好看，穿淺色顯得清隽出塵，深色顯得挺拔利落。

謝懿好脾氣地任由她擺弄，隻一聲不吭。

“哦，對了！”她忽然想起來什麼，又埋首于衣服堆中扒拉出來一個什麼東西。

“噔噔！”她扯出來一個香囊，高舉着在他眼前晃悠。“新年禮物！”

謝懿看着她笑顔如花，正一臉期待的看着他，他展顔笑了笑，眉梢眼角都是溫柔，從諸甯手上拿下那枚香囊，趁着燈火的光仔細看着。

那香囊下墜着五彩絲絡，散發着淡淡的藥香，待看清那上面繡着的圖案後，謝懿清淺的瞳孔一縮，心間忽然砰的一聲。

隻見那香囊中央歪歪扭扭的繡着兩隻交頸纏繞的鴛鴦，下面還環繞着蓮花荷葉。

“怎麼樣？”諸甯見他盯着香囊久久不語，忍不住開口詢問。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撓頭：“這是我第一次繡香囊，繡的還不是很好，但梅兒說我繡的還行，所以，我就想把它送給你當新年禮物，畢竟買的禮物還是差點意思，親手做的還是更有誠意一些。”

謝懿終于有了反應，他看着她，眼神有些幽深。

諸甯感覺現在謝懿和平時好像不太一樣，但又說不上來哪裡不一樣，隻心道：隻是一個香囊就給感動成這樣了嗎？難道是我繡的太好震驚到他了？！

“你知道你繡的東西是什麼意思嗎？”他忽然開口問她。

聽到他的話，諸甯也伸頭湊過去瞧，有些莫名其妙，但還是誠實地回答他的問題：“怎麼了？不就是兩隻鴨子嗎？”

她一五一十地解釋：“我看其他的樣式都很無聊，隻覺得這兩隻鴨子活靈活現的還挺有趣，所以就繡了這個。”

她滿頭問号，語氣天真而又真誠：“怎麼？你不喜歡鴨子嗎？”

“你要是不喜歡的話，我再給你換個别的，反正母親天天逼我刺繡，我改天再給你繡一個好了。”

她以為謝懿不喜歡，就伸手欲将香囊拿回去。

謝懿聽完，眸色迅速黯淡下去，隻覺得好氣又好笑，但又先她的手将香囊收了回去。

“我喜歡。”他簡短回答。

“真的嗎？”諸甯笑了起來：“你喜歡就好！”

諸甯放下心來，她一向神經大條，根本就沒有注意到謝懿千回百轉的情緒變化。

窗外傳來不絕于耳的炮竹聲，為清冷的夜帶來些紅火熱鬧，諸甯看着窗外是不是在空中綻放的爆竹煙花，她也想去放炮竹，諸甯剛要開口。

卻被謝懿搶先打斷：“以後……”

他語氣低沉清冽：“以後不要随意給男子送這個樣式的香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