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忠義心中一動,繼續道:“但容時如今在朝中如日中天,且極具野心,此子斷不可留。”
太後聞言冷哼一聲,說道:“這容時怕不是忘了,他父親是怎麼死的了。”
誰人不知前任内閣首輔容塵無故暴斃,但有多處疑慮,故而流言頗多。朝廷一壓再壓,但身為太後黨心腹的都知道,容塵觸碰了太後黨的真正利益,旁人就算再惋惜,當年除了容塵之子,無人敢過問。
忽然,孫忠義眼中閃過一絲狡黠,他想到前些日子的傳聞,“太後可曾聽聞近日趣事。”
太後垂眸看着孫忠義。
孫忠義也擡頭,說:“大皇子蕭影安,有謀逆之意。”
“太後以為,這背後主謀是誰?”
太後鳳眸醞着不可侵犯的笑意,臉上卻是冷如霜。
窗子半支起,陽光爬上桌面,屋外偶然有奴仆來往。
蕭明軒唇邊一絲愠怒,周遭氣壓極低,侍奉的人連大氣都不敢出,手腳也利索的不少。
顧易之看着蕭明軒的臉色,小心翼翼的說道:“殿下,于牧自盡了。”
“今早獄卒給于牧送飯時,發現于牧咬舌自盡了。”
蕭明軒握起了拳頭,指甲将手掌扣出了血也渾然不覺,他長呼一口氣,盡心今力培養的好些年,就這樣被蕭懷瑾毀掉了。
但雲州的商人還與他有着交易關系,蕭懷瑾要想徹底的吞下雲州,也不是間易事。
蕭明軒癱坐在塌上,神色似是無力,他長歎了一口氣,“你盡快和那些商人聯系,那些人隻看的到利益,毫無忠心可言。一旦蕭懷瑾許以他們更高的利益,我們就徹底吃不到雲州的油水了。”
顧易之:“是。”
他繼續說道:“不過殿下也不必憂慮。”
“此話怎講?”蕭明軒疑惑,但隐隐期待顧易之能有更好的法子。
顧易之說:“殿下,皇帝雖将雲州知府人選交給了三皇子舉薦,但也要看,此人有沒有那個命數坐上雲州知府的位置。”
蕭明軒下意識的皺眉,幾乎是脫口而出,“不可,于牧一事父皇對我已經心生不滿,要是殺了蕭懷瑾的人,他不會善罷甘休,定然要告到父皇那裡去。”
顧易之面容扭曲,他陰險的笑了兩聲,“殿下,您在朝堂積蓄已久,三皇子母族大勢已去,本該掀不起什麼風浪。但要是讓三皇子吞下雲州,那他很快就會與殿下您争一争這皇儲位。”
“隻要他沒有證據,”顧易之說,“誰又敢指認是殿下您做的呢?”
蕭明軒緊縮的眉頭總算有所緩和,但心裡的那份不甘沒有被完全撫平,“就照你說的辦。”
幾位皇子之中,最開始能威脅到他的人,就是三皇子蕭懷瑾,蕭懷瑾善文善武,當年李太傅也是蕭懷瑾的支持者。後來蕭懷瑾生母周氏和蕭明軒的母妃明争暗鬥,最終敗北,蕭懷瑾日漸消沉,沉溺于享樂。至于大皇子蕭影安,朝中支持他的人并不算少,但他心無鬥志,似乎誰坐上皇位都一樣。
此外,太後也必然盯着皇儲之位。人人都知道她想要再度垂簾聽政,權傾朝野。前兩者都不足為懼,太後一家獨大多年,他也不能在一時之間就與之抗衡。
“七年前,你曾與容時交好?”蕭明軒看向顧易之,突然問道。
“是,隻是近些年已經沒有再聯系過了,”顧易之說道,“殿下可有什麼疑問?”
他心裡泛起了嘀咕,四皇子緣何問起了他與容時的關系,怕是容時得罪了四皇子,話語間也是不自覺的與容時拉開了距離。
蕭明軒想了想,說:“有一件事,交給你去做。”
顧易之立刻應道:“殿下盡管吩咐。”
“太後黨把持朝野多年,底下的人都不好過,想必容時會對我們間的聯手感興趣,”蕭明軒說道,“以你二人從前的交情,想必這不是件難事,對吧?”
蕭明軒俯視着顧易之,擡手搭在顧易之的肩膀上,掌中傳來對方輕微一顫,言語間盡是威脅,這事不成也得成。
顧易之心頭一驚,連聲應道:“自然.......自然,殿下大可放心。”
蕭明軒威脅道:“那就好,你辦事,我總是很放心。”他慢慢走到顧易之背後的屏風旁,擡手百無聊賴的撥弄那隻懸在一旁的燈籠。
顧易之瞳孔一縮,身體抑制不住的發抖,燈籠的來曆他再清楚不過。
那是用美人骨與美人皮制成的!而這燈籠正是陸不凡的發妻!
當年蕭明軒看上了陸不凡的妻子宋栀,于是強奪臣妻,宋栀自然不會輕易從了陸不凡,反抗之餘,一掌掴在蕭明軒的臉上。
很快,蕭明軒改變了主意,他說:“縱使容貌再美,于歲月長河不過滄海一粟罷了。”
隻有亘古長存方是永久,這便是美人燈的來曆。
劇烈的惡心湧上喉嚨,顧易之面色慘白,他像是跟從了一隻惡鬼,刀劍日日懸在頸上。顧易之唇角酸澀,是他自己選擇的路,怨不得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