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雙故意試探他:“那若是違法亂紀的事呢?”

魏明翰一怔，杯中酒微微晃動。

“都尉放心，”淩雙笑笑，“我不會讓你為難的。”

魏明翰定定地看着眼前的女子:“正因為相信淩姑娘為人，今日才來此處。有一事不明，想請教。”

淩雙心中一緊，手指無意識地摩挲着酒杯邊緣。果然還是躲不過。她強自鎮定:“都尉但說無妨。”

“昨夜青樓那邊……”魏明翰話未說完，就見淩雙點頭。

“聽說了。李修德死了。”

魏明翰眉頭一皺：“消息傳得這樣快？”

“李使者可是教裡的紅人，”淩雙輕描淡寫道，“我就是被這事耽誤了才遲到。”

“近來打聽到，”魏明翰斟酌着詞句，“你們教主要升他做神使，在這個時候被殺，有點玄妙啊……”

“都尉打探得倒是仔細，”淩雙冷笑一聲，“對我們祆教的事，這般上心？”

魏明翰略顯尴尬：“職責所在，一直在留意教中動向。”

“一個神使的位置而已，不是他也會是别人。”淩雙淡淡道，“都尉以為，這也值得要人性命?”

魏明翰沉默良久，終于擡起頭，眼中帶着誠懇：“淩姑娘，我一直在想那天的救命之恩。你明明可以不管，卻還是出手相救。這讓我相信……你是個重情重義的人。若是有什麼難言之隐，不妨對我說。”

“都尉既然懷疑到我頭上，”淩雙啪地放下茶杯，眼神犀利，“為何不直接拿人？”

魏明翰坦誠道：“我相信淩姑娘不是那種人。”

“哦？”淩雙往前微傾身子，“如果我真的是殺人兇手呢？都尉會如何？抓你的救命恩人嗎？”

魏明翰手指絞緊，眼神直視淩雙，仿佛要看穿她内心。“我知道江湖事并非隻有黑白兩面。但衙門有衙門的規矩，律法就是律法。若你真是兇手......”

他頓了頓，“我依然會秉公執法。不過會給你一個解釋的機會。”

“這話說得倒是坦蕩。”

“人命關天。”魏明翰看着她臉上的疤痕，“但我相信，你不是那種濫殺無辜的人。這案子背後必有隐情。”

淩雙思緒急轉，正思考着要不要告訴他昨夜真相，又怕最後成為對自己不利的證詞，小二滿臉堆笑端着酒菜上來了。

隻見他端出一道格外惹眼的翠綠菜肴，殷勤介紹：“這道是咱們店裡新推出的稀罕菜 —— 翡翠玉縷菜。用剛從波斯引進的鮮蔬，精心烹制。這菜葉綠得如同翡翠，又細又長好似玉縷，口感清爽脆嫩，神仙吃了都回頭！”

淩雙噗呲一笑，“這不就是菠菜嗎？”

小二怔了怔，笑着答道：“姑娘說得沒錯，從波斯來的菜，就叫波菜”。

淩雙笑了又笑，魏明翰看得一頭霧水，小心地問：“有什麼不妥嗎？”

“沒有，魏都尉有心了。”淩雙主動夾菜嘗了一口，“果然很好吃。”

小二見狀滿意地離開。

淩雙把嘴裡的菜嚼完吞下，發現魏明翰出神地看着自己。“怎麼，又發現什麼端倪？”

“按理說你這麼為人考慮，不是那種輕易取人命之人。”

淩雙很想跟他說21世紀的犯罪側寫不是這樣的，光靠與人為善這點來分好壞非常不科學，多少殘忍的兇手表面是個老好人？

她擺擺手，問魏明翰：“那你覺得誰是兇手？”

“跟李修德睡一起的蝶兒說，殺害李修德的刺客是個左臉有疤的女子。”魏明翰留意淩雙臉上神色。

淩雙心中一顫，她來之前就已想好各種對策，聽到這一說仍像被刀子插身上一樣，自己好心從馬賊窩裡救這女孩，卻被她這樣陷害……

“這城中除了我，就沒幾個女的符合這個條件。”淩雙表面不慌不忙，拿起酒壺給魏明翰倒酒，“所以你第一時間想到了我。可魏都尉何以斷定，兇手不是蝶兒呢？”

“她沒這個本領，也沒這個動機。”魏明翰雙手托杯。

“是嗎？你可知道她是誰？”淩雙倒完酒放下酒壺。

“誰？”

“周念慈。”淩雙敬酒。

魏明翰瞳孔暴漲，拿起酒杯的手僵在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