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燈照滿房間,杏兒抱着蝶兒的肩膀輕聲安慰:“别怕,都過去了。”
“是啊,”鳳兒啐了一口,“那李修德把我們當狗一樣虐待,現在閻王要他,是他罪有應得!”
蝶兒抽噎着點點頭,臉埋在杏兒懷裡。
杏兒雖然不大喜歡這個新來的蝶兒,認為她心眼多,但遇上這種事也覺得她可憐,客人就是身旁被人割喉,血還濺了自己一身,看着不發瘋才怪。
“今晚你就别接客了,多休息一會吧。”鳳兒貼心地給蝶兒蓋上被子,無意中看到她手腕上的勒痕,不忍地别過臉。
直到兩人離開,關上房門,蝶兒才擡起頭來。淚水早已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得意的笑容。
她走到妝台前,撫摸着自己的臉,面上是一副運籌帷幄的驕傲神色。
什麼花魁?她要的是白月娘的位子!
這段時間,她已經暗中查知,白月娘是祆教玉面靈傀的眼線,她完全可以取代白月娘和玄霜靈使合作,這女人看起來比那陰森森的玉面靈傀好拿捏多了。
昨晚跑了又如何?不出一天,這位左臉有疤的靈使就會來求自己改證詞,到時候她再提出合作的要求,靈使怕不答應?感激她還來不及。
現在沙州什麼最值錢?是金子嗎?不,是情報!妓院是各方消息彙集地,她偷窺過杏兒向客人套情報的手段,不過爾爾。
以後等她成了這裡的新主人,憑着自己從家中學到的經營手段,一定能把這個沙州最大妓院打造成自己的情報網絡中心。
蝶兒陶醉在自己的大計中,倒在床上做起美夢,連身上的傷都不覺痛。
砰砰砰的砸門聲從遠處傳來,伴随着此起彼伏的驚呼。蝶兒撇撇嘴,又是哪個不懂規矩的醉漢在撒野。
腳步聲越來越近,越來越雜亂。蝶兒猛地坐起身,這聲音不對勁,像是有人直奔□□而來。還沒等她從床上爬起,房門已經被人一腳踹開,木屑四濺。
燭光映照下,一個挺拔的身影立在門口。蝶兒瞳孔驟縮——玄霜靈使那張陰沉的臉龐清晰可見。
“你……”蝶兒話音未落,就見對方大步跨入,眼中殺意畢現。
“玄霜靈使息怒!”白月娘橫身擋在門口,“蝶兒她——”
淩雙一把推開她,大步逼近蝶兒。“我當是誰這般恩将仇報,原來是你這個忘恩負義的東西!”
蝶兒往後縮了縮,眼神飄忽。
“之前在馬賊窩裡,若不是我救你,你早在他們逃之前就被殺了,”淩雙咬牙切齒,“如今倒好,反咬我一口,說我是殺人兇手?”
周圍的姐妹們竊竊私語:“什麼?蝶兒是靈使救出來的?”
大家都聽過靈使殺馬賊的傳奇故事,早将這位靈使想象成鋤強扶弱的俠女,對她的話深信不疑。
杏兒和鳳兒對視一眼,眼中滿是鄙夷。就連想維護蝶兒的白月娘也沉默不語。
“我……我……”蝶兒聲音發抖,“那夜太黑,我看不清人影,隻看到那女子臉上有疤。我、我都如實禀報衙門了……”
“是嗎?”淩雙猛地湊近她的臉,左臉的疤痕在燭光下格外醒目,“那你現在看清楚了,是不是我?”
蝶兒被逼得連連後退,直到撞上了妝台。銅鏡晃動,照出兩張面孔 ——一個蒼白驚恐,一個殺氣騰騰。
“靈使……”蝶兒聲音顫抖,“我、我真的看不清……”
“那你為何不說是個戴面具的刺客?為何不說是個蒙面的賊人?”淩雙冷笑,“偏偏說是個左臉有疤的女子?”
周圍的姐妹面面相觑。确實,若是黑暗中看不清人影,又怎會注意到這般細節?
“我……我隻是……”蝶兒支支吾吾。
“你隻是什麼?”淩雙目光如刀,“想拿這個要挾我?”
蝶兒猛地擡頭,眼中閃過一絲慌亂:“不敢!”
淩雙一手扶梳妝台,身體逼近蝶兒,另一手猛地一拉抽屜,果然跟她預料的沒錯,這變态是不舍得丢掉自己的作案工具的。
蝶兒臉色驟變,下意識想去關抽屜,卻被淩雙攔住。
“這麼寶貝?”淩雙冷笑,“抽屜裡放了什麼好東西?”
周圍的姐妹們紛紛探頭往裡看。白月娘眉頭一皺,那把剪子……怎麼好像在哪見過?
“沒、沒什麼……”蝶兒慌亂中想抽回手,“就是些胭脂水粉……”
“是嗎?”淩雙抓着她的手腕不放,指節收緊,“那怎麼看你這般緊張?莫非是見不得人的東西?”
“你……”蝶兒額頭沁出冷汗,眼神在剪子和淩雙之間遊移,“你到底想說什麼?”
淩雙冷冷盯着抽屜裡那把剪子,突然笑了:“蝶兒,你知道李修德是怎麼死的嗎?”
“被刺客割喉……”蝶兒聲音發顫。
“是啊,割喉。”淩雙若有所思地看着抽屜,“剪子也能割喉。”
“無緣無故的,我為何要害他?”蝶兒沖口而出。
白月娘也插了一句,“蝶兒昨夜是第一次接客。”
淩雙一把抓住蝶兒的手,掀開她的袖子,露出傷痕累累的手臂,關懷地問:“這麼嬌嫩的皮膚,被打的時候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