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明翰思索片刻,沉聲道:“她可能真的失憶了。”
“那證明她沒有騙我們?”赫連震的聲音不由得提高了一些。
“不管她有沒騙我們,她這個祆教神使的身份我們都不能掉以輕心。”魏明翰望向月色,沉聲說道,“而且,我總覺得這事沒完,今晚我要重新提審那些馬賊,看看他們還知道點什麼。”
陰暗潮濕的牢房内,火把的光芒在牆上投下搖曳的影子。都尉魏明翰和副将赫連震沿着狹窄的過道緩步前行,腳下的稻草發出細碎的聲響。
牢房裡的馬賊們厭煩地擡頭,見到是這兩個活閻王,又懶懶地打個哈欠睡下。
“都起來!都尉問你們話!”
赫連震哐的一聲敲響打鑼片,震耳欲聾的聲音讓犯人們頓時清醒。
“之前說的那些劫掠的事,想必還有遺漏吧?”魏明翰站在牢房前,冷冷地說,“本将查明,你們這些年做的壞事遠不止說的那些。”
幾名蓬頭垢面的馬賊賴在牆角,面面相觑。
為首的瘦削男子冷哼一聲:“都要死了,還有什麼好說的?”其他馬賊聽聞挺直了腰闆,一副無所畏懼的樣子。
魏明翰踱步上前,語氣忽然溫和了幾分:“本将知道你們都是死罪。”魏明翰緩緩踱步,“但人之将死,總有些話要帶給家裡人吧?若能助本官破案,允你們見家人最後一面,托付後事。”
馬賊們神色微動。魏明翰注意到那個瘦削男子眼中閃過一絲異色,又補充道:“若消息有用,甚至可以讓你們的家人遷往安全之地,免受牽連。”
為首的瘦削男子依舊冷笑:“大人好生費心。隻可惜,我們這些人早就沒有家了。”
“阿木爾?”他旁邊牢房的年老馬賊突然開口,用突厥語說了一句,“你不是還有個妹妹在西域?”
瘦削男子——阿木爾猛地轉頭,眼中閃過一絲殺意。
年老馬賊歎了口氣,繼續用突厥語道:“薩利姆和沙狼都已經死在大漠了,你又何必替死人守着這些秘密?那些幹屍的事情,早晚會敗露。不如拿來給家人保平安。”
“閉嘴!”阿木爾厲聲喝道,“你懂什麼?薩利姆大人對我有救命之恩!就算他死了,我也要為他保密。”
年老馬賊冷哼一聲,“咱們刀口下讨生活,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講什麼義氣恩情?你要是不講,那我就說了——”
“阿木爾,”魏明翰突然用突厥語說道,“你妹妹叫蘇瑪雅,對嗎?”
阿木爾渾身一震:“你怎麼會……”
“十年前,她被賣到了涼州。”魏明翰平靜地說,“本将恰好認識那裡的官員,若你願意配合,興許能打聽到她的下落。”
牢房裡一片死寂。
年老馬賊插話道:“我要說,城裡那些幹屍就是薩利姆幹的——”
“你懂什麼!”阿木爾突然崩潰般大吼,“那些幹屍……那些幹屍根本就不是……”他猛地咬住嘴唇,不再說話。
魏明翰和赫連震交換了一個眼神。顯然,這些幹屍背後,還藏着更大的秘密。
魏明翰眯起眼睛,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過一段時間,我們就會在大漠裡看到……看到那些幹蔫的屍體。起初我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後來才漸漸發現這些屍體就是被帶走的人。”
“具體時間、地點、人數?”魏明翰追問道。
阿木爾搖着頭:“小人委實不知他們把人帶去了哪裡。隻記得一開始,他們專挑年輕力壯的帶走。後來不知怎的,又改成專門帶女子,再後來又變成專挑孩童……”
“再後來呢?”魏明翰的聲音冷峻。
“再後來就隻帶成年男子了。”阿爾木低聲道,“而且次數也越來越少。最近半年,好像都沒來過了。”
魏明翰和赫連震交換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案情似乎比他們想象的還要複雜。薩利姆和沙狼為何要分批帶走不同類型的人?他們帶走這些人究竟要做什麼?
“那城裡的幹屍怎麼回事?”
“這個小人也不知道。”阿爾木搖頭。
“絕對是他們幹的!他們有本事将人迅速脫水,屍體看起來風幹得像柴一樣,可衣服還很新。”年老馬賊搶着說。
魏明翰深吸一口氣,追問道:“你知道他們怎麼弄的嗎?”
兩人不語。
“那你知道他們在哪裡弄的嗎?”
兩人搖頭。
赫連震環顧四周大聲問道:“有誰知道嗎?”
牢房裡安靜一片,沒有人回答。
魏明翰緊皺眉頭,“赫連,你給他倆聯系一下家人。”說罷,便轉身大步流星地走出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