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霜靈使？”沙狼眯起眼看向策馬過來的女人。

此話一出，在場的人莫不一驚。

魏明翰詫異地審視淩雙，語氣有種被欺騙的質疑：“原來你是祆教神使？”

淩雙不理會，勒馬停在衆人面前，冷聲要求道：“魏都尉，這人我要了。”

“何故？”魏明翰踏前一步，擋在沙狼面前。

淩雙轉頭面向沙狼，坦然告訴他：“周念慈讓我取他首級。”

聽到這個名字魏明翰微微一顫。

“周念慈？”沙狼怔了怔，忽然惡狠狠地唾道：“冤有頭債有主，要死的是你！”

淩雙跳下馬，步步逼近，“殺了你我自然會還命給她！魏都尉，請勿阻擋！”

淩雙突然使出一招虛招，佯攻正面，卻迅速繞到魏明翰身後。但魏明翰反應更快，長劍瞬間橫在淩雙頸間。

淩雙停下來，後退一步。

“魏将軍好身手。”她瞅着劍尖不驚反笑，“你們今天能殲滅這群馬賊，全靠我将他們引到這，沙丘上埋伏的弓手也是被我提前解決，你是這樣對待朋友的嗎？”

魏明翰眼神複雜地看着她，此女是敵是友仍是個謎，但不得不承認今晚的戰術布置能取得勝利，她功不可沒。

淩雙一雙星目逼視，仿佛在說此人她志在必得。

衆将士遠遠望見，竟無人上前，淩雙單槍匹馬來劫重匪，那氣魄仿佛将這戰場視作自家後院，而且她還解決了沙丘上埋伏的弓手，他們要是再上去圍攻，那可就忘恩負義、亵渎英雄了。

魏明翰緩緩收劍。

沙狼破防大叫：“你這個叛徒！為了一個女人讓上百個兄弟陪葬！你小心教主降罪，剩下的兄弟找你報仇！”

淩雙輕蔑一笑：“你們濫殺無辜的時候可曾怕人來報仇？無數個慘死于你們刀下的商旅，無數個犧牲在大漠的戰士冤魂，他們血債誰來償了？”

說罷，她挺直脊梁，手中長弓一揮，劃出一道淩厲的弧線，森冷逼人，“今日之事不過是個開端，我既然做了，就絕不回頭！往後，誰若敢來找我報仇，盡管放馬過來，我會讓他知道，什麼叫有來無回！

那些馬賊不過烏合之衆，隻會在弱小前逞兇鬥狠，遇到真正的惡人一個個連頭都不敢擡。

淩雙好笑，這真是一個絲毫不掩飾的弱肉強食世界，沒有了職務和道德的枷鎖，反倒讓她變得強大無比。

她踏着搖曳的火光走向沙狼，仿佛來自地獄的羅刹。

沙狼不由得後退，求助魏明翰：“救我，我知道城裡那些幹屍是怎麼做的，你救我，我就告訴你。”

魏明翰眉頭一簇，頓了頓，冷冷拒絕道：“馬賊狡詐，言之不可信，幹屍案的事情本将自會查探。”

話音剛落，淩雙一手刀擊暈沙狼，抄起絆馬索一頭捆住他雙手，另一頭拴在馬頭，弄好後将他一巴掌打醒。

“你最好跑快點，不然血流幹了，趕不上我馬的速度，我隻能就地取你首級。”

沙狼掙紮幾下，淩雙翻身上馬，雙腳一夾，馬兒跑起來，拖拽着踉踉跄跄的沙狼，沙面上血流了一路，那景象還真有點凄慘。

但對于在大漠久經沙場、看慣生死的士兵們而言，當看到沙狼在沙地上被拖行，逐漸沒了反抗之力，心中隻有複仇後的快感。

當晚一衆将士難得地大喝一場，馬賊鏟除，大仇得報，多年艱辛終于熬出頭，這條商路也終可結束動蕩不安的日子。

太陽從大漠邊緣升起，黑暗的長夜已經過去。

周念慈在枯樹旁守了一夜，看着日出一點點升起，心裡的希望一點點熄滅，她自嘲地笑了一下，轉身離開。

遠處傳來馬蹄聲，黃沙中出現一個黑點，漸漸發現是一人一馬，馬後還拖了件東西。

等走近，才認出那東西是奄奄一息、血肉模糊的沙狼。

淩雙翻身下馬，扯着繩子把沙狼拽到周念慈腳下。

“我想了一下，還是由你親自報仇吧。”

周念慈緩緩蹲下身，凝視着那奄奄一息的沙狼。他曾經是她噩夢中的魔鬼，如今卻像條瀕死的狗一樣匍匐在她腳下。

“你終于落在我手裡了。”她輕聲說，聲音卻異常平靜。手指輕輕拂過沙狼滿是血污的臉，突然猛地掐住了他的下巴。“還記得當年怎麼對我和我家人的嗎？”

沙狼喉嚨裡發出含糊不清的嗚咽，似乎想說什麼。

“我本想給你個痛快。”她蹲下身，刀尖輕輕劃過沙狼的臉，“但想到你對我家人的所作所為，我改變主意了。”

她的眼神逐漸變得瘋狂，嘴角卻挂着詭異的微笑。“我要讓你嘗嘗什麼叫生不如死。”

淩雙背過身，皺眉看向遠方。背後一聲聲殺戮的聲音讓人心顫，把沙狼交給周念慈，是讓她把心中的恨發洩出來，在這裡做個了結。

作為執法者，她不贊同私刑，但在法律和秩序蕩然無存的大漠深處，誰能讓弱者的冤屈得到伸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