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多久,沙漠中沒了哀嚎聲,隻剩下嗚咽的風聲。
伴着一路陽光,淩雙騎馬将周念慈送進城内大街。周念慈跳下馬。
“不用送了,周家在沙洲城裡有商号,我去找他們便是了。”周念慈冷冷抛下一句,“你跟我想象中不一樣,但不等于我會原諒你,記住你還欠我兩個條件。”
淩雙點點頭,“有什麼事你可以去祆教找我。”
周念慈一聲不發轉身離開,再一擡眼,已經消失在人群中。
……
淩雙牽着馬來到祆祠,打算向大祭司阿胡拉領解藥,卻沒想到裡面的情況遠比她預料的複雜。
祆祠外已有不少馬匹,看門口多了兩個守衛,裡面必有大事發生。
她徑直走向大殿,撥開卷簾,就看到兩名逃脫的馬賊跪在地上,瑟瑟發抖,
一片陰影中,大祭司阿胡拉陰沉着臉端坐在上首,兩旁是面色不善的各路頭目。
殿内燭火搖曳,照得衆人面目晦暗不明。玉面靈傀冷笑一聲:“玄霜靈使,你總算回來了。”
她毫不畏懼地走進大殿,靴底踏在石闆上,發出清脆的回響。站定後,她環視衆人:“怎麼,這是在等我?”
淩雙飛快地瞟了眼阿胡拉,阿胡拉卻沒有接收她的眼神。
“昨夜的行動我們都知道了,薩利姆死了、沙狼被你帶走了、馬賊兄弟們全軍覆沒。”阿胡拉開口,聲音陰沉不定,"而你,聽說跟朝廷的人走得很近。"
兩個馬賊立刻高聲喊道:“我們親眼看見她跟軍隊勾結!是她故意引我們去囤兵點的!”
“這個你怎麼解釋?”
淩雙敏感地意識到,沒有直接定罪,而是讓她解釋,這種發問方式明顯留有不少餘地,可見阿胡拉還有可能保她。
“隻要緊緊和大祭司捆綁在一起,你們能拿我怎樣?”
她心定下來。
淩雙站在大殿中央,背影筆直如松。她環視四周,目光從每一個頭目臉上掃過,最後落在地上跪着的兩個馬賊身上,嘴角泛起一絲冷笑。
“各位都是聰明人,”她的聲音不大,卻字字铿锵,“六大神使之一,薩利姆是怎麼死的,你們心裡都清楚。”
她看向阿胡拉,對方眼睛眯起來,似乎在警告她。
“是天要滅他!”淩雙話鋒一轉手一揚,“自大妄為非要去打劫軍隊的囤兵點,就為了擁兵自立。‘誰先拿到武器誰就擁有話事權’,這可是他親自跟我說的。現在中下軍隊的埋伏,不是他自尋的死路嗎?”
全場靜悄悄的,看樣子大家并不認同她說的話。
一人冷哼一聲,“薩利姆早就心思不純了,那晚公然挑釁大祭司,我看他就是準備作反!”
淩雙一看,此刻站出來的是大祭司的四大護法之一。果然,他一說完底下就有大祭司的人附和。
此時玉面靈傀說話了,“薩利姆這麼多年為聖教做了不少事,咱們也要為他說句公道話。”
“其實呢,他對教主一向是忠心耿耿的,隻是教主一直沒回來,所以才心生異端。”
那晚薩利姆和阿胡拉對峙,就算因為從淩雙口中得到教主回歸的信息,玉面靈傀是沒聽到還是故意隐瞞?
玉面靈傀繼續說道:“而且,他帶馬賊去掠奪囤兵點,也是為了壯大自己實力嘛,我覺得無可厚非,要是我,我也會去。”
“隻是他命不好,中了朝廷的埋伏,這對于聖教來說,是一個重大的損失,相當于咱外圍的羽翼被剪掉了。”
那些頭目頓時吵吵嚷嚷,說起無用的氣話。淩雙隻覺得好笑,有本事你們去報仇啊。
玉面靈傀輕搖纖手,“當然了,他确實也難管,被朝廷盯上,說不定會将我們連累進去,還不如趁這機會将他除掉,反正咱們現在壯大了,再跟馬賊綁在一起,多難聽啊,是吧,大祭司?”
阿胡拉看都不看她,那表情分明在說:“休想着把我套進去。”但衆人都看向他,他也隻能站出來,慷慨陳詞:
“薩利姆戎馬半生,為教裡做出不少貢獻,我們當記住他開疆拓土的赫赫戰功。如今落得如此下場,盡管我對他的一些做法早有不滿,但畢竟共事多年,心中實在不忍。”
“英雄不應該這般窩囊地死去,被手下從背後偷襲,簡直是奇恥大辱!這沙狼,不将他碎屍萬段,都以洩心頭之恨!”
阿胡拉是天生的演講家,特别會帶動情緒,衆人臉上莫不露出激憤之色。
他悲痛地轉向淩雙,“玄霜靈使!聽說你第一時間跑出來殺掉沙狼,不管你什麼原因,要我說,殺得好!我教的尊嚴豈容這般踐踏,這筆血債,必要讓沙狼加倍償還!”
大祭司出手撈她了,淩雙心領神會,正想來兩句将這份情緒帶向高潮,
忽聽玉面靈傀悠悠插進來:“我不這樣認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