祗應人似乎是将何家兄弟二人将王府深處引路,因為何七發現他們一路從角門走至儀門附近,可見是近王府中心了。隻是何七朝儀門望了一眼,雖然看不太清,但儀門大開,其間有人穿行。看來今日臨川郡王府還有其他貴客,隻因這儀門隻有在客人身份相當貴重時才會打開。像何七這樣的商戶子,當然隻能從角門進。
不過能讓臨川郡王府這般的,想來這客人的身份也不一般。看來這臨川郡王府的求學宴還真是相當受歡迎,有這些高門之後在,何七估摸着這入學的名額早先是已經内定過一些了,儀門都開了,臨川郡王府總不會叫人家敗興而歸。這樣算下來,名額肯定是又少了一些,在這麼一大堆人裡能被挑中的,那必定是人中龍鳳了。
想起趙元禮臨行前還十分笃定自己能夠進郡王府讀書,何七不禁更加懷疑了。不過現在想這些也無益,還是先穩住心神,将心思都放到眼下郡王府要出的考題上來。
不一時,何七何懷環兩人便被引到了一處園子的入口。那處已經聚集了許多人,何七略略環顧一圈,在場之人約莫已有四五十人,還未算上未到的。大的有十一二歲,小的便像何七這樣隻有六七歲。
臨川郡王府将這“考場”設在園子裡頭,是會出什麼題呢?現已至初夏,園中草木豐茂,一眼望去,便是綠得不見底,不但沒有春日之景,還蚊蟲頗多,若是普通的題目,也不必到這園子裡來,随便找間大點的屋子就能完成了。
何七正想着題目的事,是以并沒有注意到已經有不少人在偷摸看着她。倒不是因為何七有什麼名聲在外,隻是她的氣質确實與旁人迥異,尤其是凝神想事的時候,神态并不像一個稚童。這般沉靜的氣質,加上這張清秀的臉蛋,和比同齡人更高些的個子,更顯得她氣質出塵,就像夜深人靜之時撒在靜潭中的月華,随着水面搖晃發出粼粼的碎光來。
隻是何七本人沒意識到她有多惹眼,在通判府讀書的這幾年她都甚少去人多的地方,也習慣了思考是格外專注,此時也正是如此,在不知不覺之間,便有許多人将何七當作是自己的勁敵,還有人小聲嘀咕猜測何七是哪戶人家的公子,是在哪裡上學,從前從沒見過。
但本人沒注意,在她身邊的何懷環可将這些都看得一清二楚。何懷環今日來臨川郡王府,也是将自己收拾得整整齊齊,想的就是能在這次宴會上大放異彩,得到臨川郡王的青睐,順利進入王府中的學塾讀書。哪裡想到,跟何七一塊過來,他什麼也不做,隻是站在那裡,就已經被這麼多人注意。而自己站在他邊上,瞬間就被襯得黯淡無光了。
“環師弟,你旁邊的這位公子與你可相熟?”這一句話,将兩個人的神思都拉了回來。來人是何壞環在學塾的師兄周慕賢,見何懷環站在這位藍衣公子的身邊,便主動上前來搭話。
“是周師兄啊,”何懷環聽人喊自己,以為是來跟自己搭話的,不想也是來打探何七的事,隻勉強笑了一下,“這位是家中七弟,何懷珮。”
“原來是懷珮兄弟,在下周慕賢,家父清江縣知縣周謙,見懷珮兄弟似乎與環師弟相識,便想着來交談一二,不知懷珮兄弟先前是在哪裡讀書?”
清江縣是臨江府下治五縣之一,但周慕賢雖為知縣之子,臨川郡王府這張請帖也是他好不容易才得來的。他與何懷環同窗,何懷環的水平如何他很清楚,所以何家這帖子怎麼來的,他大概能猜到。隻是沒想到何家如此财大氣粗,竟然一下買了兩份帖子,叫這個名不見經傳的何懷珮也來了。周慕賢第一眼見何七便覺之氣度不凡,但得知他是何家子後,心中又多了幾分鄙夷,不過是滿身銅臭味的商人,即便是衣裳再好看,到這兒來也不過是充數的,是以他方才故意問出這個問題來,就是想看何七出醜,挫挫他的銳氣。
誰料何七卻是不卑不亢,道:“原來是周大哥,我先前一直在李通判府上修習,這種場合還是頭一回來,還請周大哥指教了。”
“通判府上?通判府上何時設過學塾……”周慕賢原先以為何家兄弟二人一環一珮,年齡又相仿,卻不在一個地方讀書,隻當是何七天資不夠,用銀子都砸不進他在的那學塾,隻能在别處修學,所以從未聽過這号人物。畢竟他所在的這學塾已經是很好的了,同窗多是官家子弟,非富即貴,家裡沒點底子還進不來。當然,他父親是知縣,塾中同窗無不敬他三分。
何七如何看不出周慕賢所想,她并沒被他這名頭吓到,隻是在通判府讀書這事她也從沒想過瞞着,如果真能進郡王府讀書,這事早晚會被人打探到。既如此,早些說也無妨,總也能亂幾個對手的心神。她可從未想過光靠實力取勝,所謂天時地利人和,有利條件還需要自己去争取。
隻是周慕賢還想繼續問,卻被一道聲音打斷,道:“這位小兄弟,你說的通判,可是前幾日離開臨江李通判?”
從人群中沖出來一個小麥膚色的男孩,他看起來約莫八九歲,長發束起,裝束利落,膚色雖深了些,但抵不住他五官實在是俊美,尤其是眉眼和那直挺挺的鼻子,他一出現,這綠得有些發悶的園子便立刻清爽了幾分。
此等美色,何七也忍不住多看了幾眼,小小年紀就這麼英俊,長大了更是不得了。但很快,何七就将這些方法提出了腦海,她兩輩子加起來一把年紀了,對着一個男小學生想什麼呢,真是為老不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