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一陣的腳步聲，夾雜着低低的交談聲。何七的心跳驟然加快，她迅速站起身，目光掃向窗戶，想要翻窗離開。然而，她剛邁出一步，便聽到門被推開的聲音。

“這是怎麼回事？”陳姨娘的聲音尖銳而刺耳的驚呼從何七身後傳來。她扶着何老夫人的手臂，緩步走進書房，目光落在何七腳邊的玉佛碎片上，面上一驚，頓時浮現痛惜之色，道：“老夫人，我是聽了那寺裡和尚的話，選了宅裡風水最好的一處，每日再來拜上一拜，便可保這玉佛靈驗。原本是好端端的放在這兒的，怎地一下就變成一堆碎片了……老夫人，您瞧瞧，這玉佛可是為了給您祝壽才請回來的，如今竟……竟成了這般模樣。”陳姨娘的頭上此時還裹着一層紗布，蓋因額頭磕傷了要包裹着傷口，更忍不住叫人憐惜，跟着她一塊傷心。

而何七聽完，忍不住心中啐了一口，若這裡是宅子裡風水最好的地兒，怎麼不見何佑把主屋建在這兒，就這麼一個小破書房，一年都不見得有人來幾次，偏生她今日來的時候碎了，看來這事就是沖着她來的。

而何懷瑜跟在她們身後，看着站在碎片旁的何七，臉上帶着幾分為難的神色，低聲說道：“祖母，姨娘，方才我回去取硯台，沒想到七弟竟……唉，或許是我不該留他一個人在這裡。”

何懷瑜這話是深得陳姨娘真傳，乍一聽是在替她辯解，其實卻是在将他從未幹過的事往何七身上推，就像幾年前陳姨娘對何明玉一樣。何七的心猛地一沉，擡頭看向何懷瑜，卻發現他的眼神中帶着一絲冷笑，瞬間明白過來這何懷瑜跟陳姨娘竟也是一夥的。枉她先前還想同何懷瑜多親近親近，現在看來，她就不應該生出這個蠢念頭來。

“不是我！”何七語氣堅定，“我沒有碰過這尊玉佛，它自己掉下來的！”

“自己掉下來的？”陳姨娘輕輕歎了一口氣，語氣中帶着幾分無奈和惋惜，“珮哥兒，這開了光玉佛請回來可不容易，原先可是都叫人穩穩當當放在此處的，怎會無緣無故掉下來？你若是不小心碰了，承認便是，老夫人和老爺也不會過于苛責你。”

陳姨娘此話一出，何七的辯駁便更顯得蒼白可笑了，尋常的玉佛确實不會自己碎掉，但做過手腳的就不一定了。可偏偏何七也找不出什麼證據來，無法反駁陳姨娘的話。

何七這副倔強不肯認錯的神情落在老夫人的眼裡又是另一回事了，這勁頭與當年盧氏剛剛嫁進來是是一模一樣。給自己賀壽的玉佛碎掉本就不是什麼好兆頭，還是與盧氏生的孩子有關，何老夫人更是怒上心頭，她拄着拐杖，顫巍巍地走到玉佛碎片旁，低頭看了一眼，随即擡頭怒視何七，拐杖震地，聲音顫抖，道：“你這孽障！做錯了事還死不承認，明兒就是大好的日子，你成心來給我添堵的不是！”

何七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她張了張嘴，想要辯解，卻見何老夫人氣得臉色發青，幾乎站不穩。陳姨娘連忙扶住她，一邊輕輕拍着她的背，一邊低聲安慰道：“老夫人，您别氣壞了身子，這事兒交給老爺處理便是。”

說曹操曹操到，方才有下人将這裡的亂子告訴何佑了，而來人除卻何佑之外，還有盧氏。何佑和盧氏本就在這看壽宴的園子布置，出了事，來得也快。

何佑一進門，便看到地上的玉佛碎片，臉色頓時陰沉下來，陳姨娘這時又走到了他的身邊，委屈道：“老爺，這都是妾的不是，原是想着給老夫人添福氣，便将玉佛放到了此處，卻也沒叫人來守着，這才不小心叫珮哥兒給碰着了，老爺罰妾吧。”她這話一說完，何佑的臉又是黑了一層。

盧氏則是一臉焦急，快步走到何七身邊。何七見盧氏來，緊繃的神經終于放松了些——自己不再是孤軍奮戰了，她剛想開口解釋方才的情形，卻見盧氏并未看她，而是盯着地上那一堆玉佛碎片上。隻見她臉色瞬間變得蒼白，何七還沒開口說話，她就猛地擡手，一巴掌狠狠甩在何七臉上，斥道：“你這不争氣的東西！我一不留神沒看着你，就這般頑劣。你……你真是要氣死我！”

何七的臉頰火辣辣地疼，耳邊一陣尖利耳鳴嗡嗡作響。半晌她擡起被打偏的頭看向盧氏，眼中滿是不可置信。她本以為母親會聽她解釋，卻沒想到盧氏連問都不問，便直接定了她的罪。

何佑冷冷地看着這一幕，聲音低沉而威嚴：“來人，把七公子關進祠堂，沒有我的允許，誰也不準放他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