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通判?這引起了何七的興趣,不想這陳姨娘還真有點手段,通判都能請過來。她這語氣俨然是一副何家女主人的做派,這會兒怕是心中得意得不行吧?
外頭的情況與何七猜得是差不離的。今日來的客人雖多,但大多都是與何家有來往的商戶,官家太太可還是頭一個。這位通判夫人一來,在場的其他的女眷登時對陳姨娘又多了幾分敬佩和羨慕,她一個妾,能親自操辦兒子的滿月宴,還有這種大人物來參加,真是十足的體面。
實際上這位李夫人能來也是陳姨娘走了狗屎運。這位李通判是從京城擢升來的臨江,原是翰林院的編修,巧的是通判的兒女親家也在臨江,正是臨江的镖局顧家。顧家在臨江有數十镖行,何家的貨物都是由顧家押镖,這回滿月宴自然也邀了顧家夫婦。而陳姨娘聽聞李通判初上任,便在請帖中也提了一句,沒想到這通判還真來了。
何七本想繼續聽她們說話,可還沒一會兒,她們就都走了,想來是都去卷棚裡頭吃飯了。同在屋裡的何明玉吃了一堆點心,但也餓了,便叫屋裡剩的唯一一個丫鬟幫她尋些吃食過來——今日有宴席,盧氏又在外頭,不少丫鬟小厮也湊在一起喝酒去了。
雖然屋子裡這會兒就隻剩兩個人,但何明玉那頭一直發出些窸窸窣窣的響動,讓何七無法完全入睡,隻能迷迷糊糊地半睡半醒。
“棋哥兒,你既然走累了,那便在此處歇一會兒可好?我帶着桓哥哥再四處逛逛,一會兒就回來尋你。”一道清脆的聲音又把何七從睡夢之中拽出來。這是個小姑娘的聲音,不是何明玉,也不是何明鏡,何七很快就猜到了她的身份,是何家的另一個女兒何明珠了。真是怪了,這宴席還沒結束呢,她怎麼出來了,莫不是偷溜出來的?
何明珠的下一句話就印證了何七的猜測,她囑咐那個叫棋哥兒的道:“隻一點,一會兒有人來了,你可千萬别同别人說是我和你二哥把你帶來這兒的。”
何明珠丢下這麼一句話就和那個什麼桓走了。何七不知道這人是誰,但應該是某個賓客家的孩子,聽何明珠的語氣,似乎對對方很是欣賞。
雖然何明珠是陳姨娘的孩子,但也不妨礙何七感歎一句青梅竹馬真是美好啊,她上輩子沒有,這輩子女扮男裝,估計也不會有……何七還沒感歎完,就聽到咕咚的一聲響,接着,便是傳來撲騰水的聲音。
聽了片刻,何七這才迷迷糊糊地想起,這屋子後頭好像是有一片小池塘,裡頭養了幾條肥錦鯉,是以不是淺水。
該不會……有人落水了吧?
何七看了一眼屋裡另一個人何明玉,她正揉着自己的肚子,一臉惆怅,一心等飯吃,對外頭發生的事情是無知無覺。何七并不知道外頭落水的小孩是誰,但這畢竟是人命關天的事,所以她“哇”地一聲就哭了出來。
何明玉這才從小椅子上彈起來,隔着搖床的護欄看着何七,擔憂道:“七弟,你怎麼了,你是不是也餓了?”
她一來,何七就不哭了,隻一雙眼睛努力往窗子的方向瞥,那是個正對着池塘的窗子。須臾,屋裡頭安靜下來,從出神中醒來的何明玉很快也聽到了這聲音,趕忙跑到床邊,奮力推開窗戶一角,探出一個腦袋去。
不知何明玉看到了什麼,何七隻聽到她倒吸了一口涼氣,喊了一聲:“棋哥兒!”接着便奮力用小短腿想要跨出窗戶,好半天才跳了出去。
“棋哥兒,你,你,你堅持住,别往下沉啊!我叫人來!”何明玉接着又喊了一嗓子:“快來人啊,顧家三郎掉進水裡了,快來人啊!”
然她一喊聲根本就傳不到正在辦宴席的前院去,看着顧少棋的腦袋一點點被水淹沒,何明玉心一橫,很快,何七又聽到了一聲咕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