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臻搖了搖頭,伸手将空調打高了幾度,也許是礙于另一個男人的存在,沒有與林光的略帶指責的話做争執。他也不清楚為什麼,他和林光的哥哥林睿澤會突然出現在今晚商務酒會的貴賓席上,那樣自然地端着果汁把自己手裡的酒換走,還領了自己去見了那幾位同在酒會的,那幾位投資圈内早有耳聞的銀行高管。劉臻知道這是哥哥在為自己引薦。劉臻總覺得家裡人的營商手法,和自己在生意場上見過的大多數前輩們都不太一樣。不然忙着處理歐洲生意的哥哥也不會抽出寶貴時間,特意飛到東京來做他們臨行前的“工作視察”。
“不是泰泰遇見了我,你們又要偷偷摸摸地跑走好久不聯系。”
“我們是去工作,光明正大地走。”
“那這邊的工作呢?”
林睿澤把從剛才就捏在手裡的文件夾晃了晃,林光瞥了一眼絲毫不慌,透明的塑料下是自己再熟悉不過的财務報表。男人像是看出了她的自信滿滿,笑了笑将文件夾放在了膝蓋上,“你舅,下午剛把這些看了一遍。”
“……”
“他原話是,希望明年,林光做出來的營收可以有你的三分之一就好了。”
“……”
要說第一次的沉默,是林光在面臨高位者傳話時的緊張而屏息,這次的沉默更多則是面對對方不根據實際情況而做出的天馬行空臆想的無語。林睿澤的酒店不少有東京都圈繁華地段的豪華塔樓,而林光被迫接手的旅館,都在九州福岡仙台之類的大山裡面。林光默默翻了個白眼,深吸一口氣不與他再計較,
“還有,之前和你們倆說的事情,考慮的怎麼樣了?”
終于,還是為了那件事情。
“我最近,打算把工作的重心放到歐洲,所以如果你們願意放下音樂這邊的工作的話,這幾天趁我人在日本,就可以直接把這邊的事情處理好,将旅館轉交到你們手裡。”
聞所未聞如此肥厚的誘惑擺在眼前,林光難以置信地看着哥哥輕飄飄地說出要将他年收幾千萬的生意轉給自己,而林睿澤也發現了林光視線的指向,他順着看過去,後視鏡裡的劉臻靠在椅背上面色放松,像是毫不在意他們的對話閉目養神。林光知道這是自己舅舅的意思,從來到這個家庭的那天起,她沒有一天不在揣測,這位在商界無往不利回到家卻隻會悶在房間裡的舅舅,一言一行中的原因與目的。她不問,他們也就不說,越是用利益誘惑着自己向他們靠近,林光就越是沒有原因的,會将内心最堅硬的部分對着他們。
“不行,至少現在不行。”
林睿澤像是知道林光一定會拒絕他,面色毫無沮喪或是憤怒,隻是歎了口氣看了看窗外,又看了眼前方,是劉臻偷偷勾起的嘴角被映在了車窗。林睿澤閉着眼捏了捏眼角,小時候兄妹倆少有一起圍着電視看動畫片的回憶湧上眼前,
“那個女孩可是年級第一,還是學生會長,爸爸說這樣的人才有出息,你不想變成她嗎?”
“我不要!我要成為她!”年幼的林光站在沙發上,指着電視裡穿着粉色背心發型時髦的女高中生,“她多帥啊,會唱歌會跳舞,還能在全校表演節目,年級第一的那個看起來太土了。”
忍不住揚起的真摯笑容不再将他内心對此刻家人團聚的開心所掩蓋,有所緩和的氛圍讓林光也不再僵着臉,她轉過頭,看着哥哥去拿後座頭枕後面的那個一個扁平大盒子,見他舉起右手時奇怪的角度和痛苦的表情,林光轉過身跪坐在後座上,拖着盒子底幫他一起拿了下來。
“給你帶了點東西,拆開看看。”林睿澤看着妹妹打開禮物的激動,每一件自己裝在盒子裡的小物件,都被她當做寶貝捧在手心舉在眼前細細打量,裝滿了她此刻的世界。
“那個鹿角開瓶器,你肯定喜歡。”
“這個樂高好可愛,紅粉相間的玫瑰花!”
“啊,那個不是給你的,你在日本拼好了之後,去幫我送給大庭。”
“又是我,我不想再當你們倆之間的喜鵲,你自己來弄。”
林睿澤挑了挑眉,從盒子裡拿出一個包裝不菲的棕色盒子。
“你幫我,我也幫你啊。”
“那個和你走在一起的高個女孩,從剛才開始開始就坐在那邊的便利店裡,一直在盯着我們這邊看。”
“今天聽大庭說,她叫星野夜海,怎麼樣,我的發音對嗎?”
“還……還可以吧,不對,你今天去見了大庭?”
“我當然是會先去一趟大庭家再做其他事情。”
“真是,戀愛腦啊。”
“我隻是抽空去見一面,你都和自己喜歡的女孩同居了,有什麼資格說我。”
“可别胡說!”
“來日本這麼多年,就是為了她啊。”
許久不作聲的劉臻悠悠地說着,憋得林光紅了臉擱着椅背在後面踹了他一腳,“你差不多該送他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