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這種視線被障帽遮蔽,談風宸也還是感受到了。
他的笑容更是燦爛了幾分,語聲輕快:“很高興糾正了你的偏見,畢竟,怎麼說我也是一個有原則的生意人嘛。”
莊玦指出他話裡的一個謬誤:“并不能算是生意‘人’吧。”
談風宸眯起眼來。
他說:“人族的修士再怎麼高傲,最終還是要求到天樞池的門下,請我們來做一些見不得光的事。既然如此,人與妖魔又有什麼分别?還是莫要自高的好。”
“既然如此。”莊玦也順着他的話往下說,“人與妖魔沒有分别,我要進入妖魔海,自然不能算是違背原則的事。”
談風宸嘁了一聲,不再多做言語上的文字遊戲,将手中的那張折紙也随意放在一邊。
他說:“上次見你,你還是個簡潔明快的家夥。現在卻變成咬文嚼字之徒了?不是很令我欣喜的轉變。”
談風宸又說:“你的劍呢?我也感受不到那柄真器的存在了。雖然不完全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你身上的變故還真是很不小啊。”
他言下很有暗示之意,仿佛是說,隻要莊玦告訴他那些未知的事項,就可以得到他的寬恕,讓他重新再開始考慮莊玦的要求。
說到底仍然是價格問題。隻要開得出合适的價格,天樞池确實是一切都可以成交的。
隻不過,這次的交易在日常出價外,還需要另外的前提價格,而已。
莊玦殺掉了蜃珧姐妹,自在從容地脫身而去。天樞池撤銷了對他的懸賞,理由也正大光明,因為此人的棘手程度,已經遠遠超過天樞池的能力範圍。或者說,是超過了能夠盈利的成本。
這件事在門派中掀起了一些不大不小的波瀾。蜃珧姐妹是古妖血統的絕對擁簇者,殺人的手藝也足夠精湛,既有背後妖魔長老們的勢力支撐,自身又足夠撐得起門戶,在天樞池裡很是成為了一部分血統論勢力的領頭人。談風宸日常對此隻是睜隻眼閉隻眼,這次圍剿莊玦,他說自己力有不逮,預備撤單,果然沒有幾句話就激得她們這群人主動跳出來請纓。
一方面是因為看不起人類。人族修士嘛,既然又可以賺錢又可以殺人,沒有不做的道理。另一方面,也是因為看不起談風宸。這種草芥出身的卑賤妖類,他不能成事,懦弱退卻,此時正該讓他好好見識一下真正的古妖大族風範。
當然,她們很快全部送了死。
談風宸對此樂見其成,隻是在天樞池内平息這件事發生後的餘波,不大不小,也花費了他一些時間和精力。
這件事雖然已經為他帶來了不少非實質的收益,但畢竟天樞池還是少了兩個好手,事關莊玦,這筆昂貴的損失當然要盡可能地從他身上讨回來。
雖然,談風宸本就樂得見這一場好死。但一碼歸一碼,損失和收益,還是要分開核算,才符合經營準則。
在這方面,天樞池一向是業界标杆,商戶典範。
“這樣吧。”時機已經鋪墊到位,再多多轉彎抹角,就要變成令人生厭的故弄玄虛了。談風宸将他的扇子拿在手中,朱紅的扇骨撐住自己下巴,提出自己的交換要求:“将你殺掉蜃珧姐妹之後發生的事都告訴我,作為交換,我也就可以将你引入我們妖魔海的地界中。當然,需要在我們天樞池人員的陪同下。”
“這交易說來對我們可是很不劃算,你看,你的行蹤什麼的,隻是日常消息,可交換到的是我們的秘密——妖魔海可是我們的背後基地。将你引入其中,我這是擔負着引狼入室的莫大風險。被他人知道的話,我也會在長老會中承受很大壓力的。”談風宸說到這裡,将朱紅扇骨豎起,按在自己唇上,做出一個意味深長的噤聲姿勢。
“雖然要承擔風險,但是莊真人的話,這點風險我是願意為你領受的。”他的話語一瞬間忽然變得甜蜜,說出來真是楚楚動人,“因為我對你很感興趣啊。”
“我很想多了解一點你的事,還有……”他緩緩眨動着自己那雙妖異的金色眼眸,眼睛裡閃動着的是誘人心魄的波光,“那把劍。”
然後他聽到莊玦說:“我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