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光與你是同源同生的一對對劍,這一點隻怕你比我更明白。”居清绮說。
他神态端肅,穆如清風,以一種毋庸置疑的姿态說話。
“天下間能駕馭飛光的,隻有師兄一人。即使是我也不能運使那柄利劍。你從哪裡能夠見到他們?”他忽然發問。
青冥本應該立刻滔滔不絕地将一切都全部講出來,但此時,它離奇的沉默了一下。
這種沉默不該出現在此時,但出現的原因,隻不過是因為青冥想到了一個更好的告知方法,而非它不想說。
青冥突然從放置它的刀架上閃躍而起,如同一道流光,迅疾地向前一撲,立時就沒入居清绮的眉心正中。
“這樣,你就可以直接從我的記憶裡看到了。”它帶着一點狡猾的聲調,沾沾自喜地說。
它又說:“這還是從莊玦那裡學來的。他用了特殊的方式和别人交換消息,這方式好像是他的創新……很有用是不是?不過也是因為你和我之間本就沒有阻隔,所以會更好用一些。”
“這種方法學會了就覺得其實很簡單,當時那個叫鳳劍陽的旋鋒界長老,也是立刻就掌握了用法。但是——”青冥的聲音漸漸隐沒下去,在與劍主的意識完全連接起來之前的最後一瞬間,它說:“為什麼修真界的人都沒有想到這樣一種方法,以意念而不是言語傳達知識?”
“雖然我和他隔閡很深,但我必須承認,他真是前所未見的天才。”
青冥的話語聲消失了,它連同它的意識和記憶,如同層層的海波,将居清绮圍繞起來,拉着他沉浸下去。
***
天樞池的主人懶洋洋地垂下眼神,看向手中的那一封書貼。帖子是天樞池的一貫制式,上面的字迹卻是用綠色的墨水寫就的。在燭光下,這些碧瑩瑩的筆迹發出幽光,像是在暗示着什麼不祥之兆。
事實上,沒有任何的不祥之兆,這個顔色隻是為了說明往來文件的重要程度罷了。人類好像總是喜歡用紅色表示緊要,但妖魔海中出身的異類當然與衆不同——他們會使用綠色。
那種不祥之兆隻不過是人類基于恐懼的刻闆印象罷了,在談風宸的眼裡,這種綠色的墨水很是親切,讓他想到很多可愛的、擁有碧幽幽眼睛的野獸。
跳動的燭焰将他本就金色的眼眸更加映照得流金溢彩。帖子隻不過是薄薄的一頁紙罷了,談風宸将它拿在指尖,卻怎麼都看不夠似的,翻來覆去,一直垂眸盯在上面。
良久,他才擡起頭來,食指一動,紙頁因此出現了一道明顯的折痕,折疊起來壓在他的兩指間。
他舉着這一張薄紙,饒有興趣地說:“真想不到,死了這麼多人後,你倒是不計前嫌,先主動找上我們的門。”
現下能讓他說出這樣一番話的人,不做第二人想,自然是莊玦。
莊玦果然也正坐在他的下首處,專屬于客人的座位上。聞言他壓低了一下帽檐,淡淡道:“做生意不就是這樣的嗎?”
談風宸長眉一挑,将折成方塊的紙張一角淺淺抵着自己的眉間,啞然失笑。
“雖然天樞池确實是做生意的,但也不要把我看做什麼都可以出賣的下賤種類啊……”他這樣說着,詞鋒無論是對莊玦還是對自己都很尖刻,但笑容卻沒有變過,“雖然大家好像都覺得,隻要出得起适當的價格,我們天樞池什麼都可以出賣,自相殘殺也無所謂,一切都為了客人的利益而竭誠服務,但——”
他拉長了聲音,兩指夾着方塊紙張,在另一隻手掌掌心正中輕輕一點,笑容燦爛。
“但是我說不行。”他正色道,“我不是那種人。”
“我們天樞池是客觀的、中立的、有原則的服務機構。”他十分認真地說,盯着莊玦,“這一點我必須澄清。不可以為我們是什麼随随便便的不良商販,為了一點蠅頭小利,就能什麼都不管不顧的。”
“沒有經營理念的機構,是絕不可能有發展前途的。”
莊玦用一種一言難盡的目光看他,然後慢吞吞地回答:“……這樣嗎?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