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劍陽幾乎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眼前之人裝束古怪,腦子也古怪。藏頭掩面難窺行迹,做事也和鳳劍陽之前見過的所有人都不一樣。
面對這樣一個人,一切的行為好像都落在空處,輕飄飄的,完全得不到該有的回應,甚至反過來令鳳劍陽自己,都不知道預計好的下一步路,到底對不對了。
當事人卻不去管他,隻向懸在空中的青冥短劍,自顧自伸出手來。
“我并非是如你所想那般懦弱的人。”他語氣又認真,又誠懇,說:“留在這裡沒有什麼意義,我們還有别的路要走。”
“跟我一起走吧。”他說。
鳳劍陽對此冷眼旁觀,覺得這樣的話連道歉都算不上,很難說動任何人。
而且,為什麼會有人和自己的佩劍産生如此大的隔閡?真器很有主見,又往往自傲,這很正常,但并非是過度傲慢到會直接違逆主人的程度——那樣就失去了身為武器的意義。青冥劍如此決絕,應該不是一時沖動,意氣用事。
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他們之間一定發生過什麼很不愉快的事。
隻是……鳳劍陽想不出來是什麼時候,因為莊玦表現得始終若無其事。
怎麼會有人與自己唯一的劍發生沖突?失去了劍,難道他要赤手空拳和人戰鬥?這太荒謬了,正常人都不會這麼做。
更何況,這柄劍明明是舉世難尋的神兵。彼此信念不合以至于發生如此公開的沖突,足以說明青冥并非他自我練就的本命之劍。
或許是家中的長輩見他遠行,特意以此劍相贈。莊玦雖然是劍現在的主人,但事實上,劍才應該是他的依仗和遮護。
……算了,眼前之人超乎想象之事,又何止這一件。
和自己無關的人和事,本也就無需去問。
青冥劍仍舊懸停半空,霧氣一樣的青色光輝中,它沉默不語。這真是一把絕世的神兵,隻可惜并不能為自己所有。
那也就和自己毫無關系。
鳳劍陽因此毫無留戀,淡淡地道了一聲别,便一甩袍袖,整個人化作一道疾光電閃,轉瞬之間,就向島嶼的正中,那座主人不在的空落宮殿飛馳而去。
莊玦對此隻一瞥便收回目光,多餘的人既已不在,他再次開口,對仍在空中,遲遲不肯再落入他手中的青冥劍道:“我們也是時候去尋飛光了。”
“它對你的意義,想來是很重的。”莊玦這樣說,微微笑了一下,這才繼續道:“我們可以一起找到答案。”
青冥對此猶豫不決。
明明隻是很短的時間,但是一波三折,它覺得自己經曆的,比過去這一段時間所有的事,都要更多、更複雜。
它對莊玦的心态,也已經複雜到了一個渾沌的地步,一時竟無法形容,隻覺得各種各樣的感情全部混雜在一起,形成一大團辨别不清、糊裡糊塗的東西。
劍的宗旨,在于劍心通明。這樣的晦雜昏蒙,對劍來說如同一種污染。
青冥讨厭這樣,第一次,它覺得自己對事物失去掌控,也不知道未來究竟是怎樣的。
于是它說:“很難相信經過這樣的事後,我們還能相信彼此。人與劍之間連信任都沒有,又怎麼能走得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