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劍陽并不多說廢話,他袍袖一擺,一把劍飛射而出,一聲輕響插入莊珏腳邊泥土之中,劍鋒沒入土地,劍柄還在微微顫動。
他說:“你應當記得這把劍。”
莊玦将目光向下投去,劍上的花紋在星光下忽明忽暗地閃動着。他隻看了一眼便移開目光,淡淡地道:“這是飛雲劍派那位長老的劍……他拿走了我的東西,所以我從他的身上取了回來。但那并不緻命,他隻是失掉了全部的修為。”
修道之人的感官和記憶都無比敏銳,見過的人事物,就不會忘記。
鳳劍陽冷冷道:“就這樣廢了一個元嬰修士,可見你并不是一個心慈手軟的家夥。”
“其實是事故。”莊玦說,扶了一下帽子,“我到的時候,他本來就修煉出了差錯。當然,我有一定的原因在裡面,我承認。”
“怎麼,他也死了?”莊玦問。
鳳劍陽狠狠一皺眉。
他說話的聲音更冷了幾分,道:“你聽起來真是毫無慚愧。”
莊玦不以為意,隻是道:“推測而已。反正都已全員覆滅,那位長老雖然失去戰力沒一同出門,想來也不會被兇手放過。他死了,又有什麼好驚訝。”
莊玦這樣說着,目光一轉,停留在鳳劍陽身上。
“你是來找我尋仇的?”他道,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鳳劍陽居然在平緩的别無二緻的聲音裡,聽出一點隐含的笑意。莊玦說:“如果真的是,為什麼不動手?”
鳳劍陽握緊了腰間的配劍,默然不發一語。
莊玦将青冥收回自己的衣袖裡,他說:“看來我說的很對,你根本沒有表現出來的那樣劍拔弩張。”
“而我……”他猶豫了一下,幹脆坦承:“我非常不擅長人情世故,所以不妨我們就跳過所有前置環節。交換一下情報?你想知道的,還有我想知道的。這應該會省掉很多無謂的試探,也節省我們的時間。。”
“我也一樣。”鳳劍陽忽然道。
“什麼?”
“不懂人情世故。”鳳劍陽說,将手從劍上拿開。他的表情也恢複了一片的平靜,雖然仍是驕矜淩人,但顯然态度和緩了不少。
他說:“我也不太明白怎麼和人打交道才好。但不得不說,你比我還差勁多了。”
不理會莊玦的反應,他自顧自地說:“你這種直白的話,聽起來就令人感覺非常不爽。”
莊玦笑了一笑。
“但你接受?”
“我接受。”鳳劍陽平平道。
***
他們兩人幹脆席地而坐,草葉被折斷了一些,豐盈的枝葉清香四溢開來。
莊玦将自己受傷那隻手的食指與中指并在一起,按在鳳劍陽的手腕上。他手上還帶着沒擦掉的血,粗粝的質感像是在手上染了泥漿,皮膚的輕微刮擦令鳳劍陽大皺眉頭。
“你真是過分不修邊幅。”他忍不住開口批評。
“或許是你過分潔癖。”莊玦信口道,将自己從歸一宗的山水陣盤中得到的方位訊息,一股腦直接傳遞到對方的識海中。兩個意識輕微地接觸了一下,彼此身上所攜的劍突然都有感應,青冥傳來一陣疑惑,而鳳劍陽腰間那把劍,則傳來一陣警惕的不安。
劍意淩烈,又在同一時間被鳳劍陽的道心安撫下去。
彼此心念交換,莊玦由此對對方那把配劍的警惕也心知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