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玦搖頭,說:“不。”
趙鴻文明顯一愣,又聽到這個陌生人說:“是我把你抓來的。”
他也未有什麼動作,原本被趙家全體畢恭畢敬供奉在高塔上百多年的木盒,忽然就從虛空中浮現出來,随即吧嗒一聲掉在趙鴻文赤裸的身前。
盒蓋跌在地上的時候被震落,斜開一角,露出空空如也的匣内。
莊玦聲調平平,說:“這裡有你的氣息。”
趙鴻文大為詫異。原本散漫箕坐的姿态也收了起來,他認真坐直了,從下往上,視線仔細打量着這位不速來客。
他突然道:“怎麼,你是物主?”
黑紗遮掩了一切形貌和神态,他什麼也看不到,對方直如一座雕像,連身形都未曾變換半分。
陌生人的聲音透過雲霧一般的紗障,像是玉玦相擊,毫無感情:“我隻是奉命來取。”
趙鴻文看了他一會兒,忽然哈哈大笑起來。
他一拍雙掌,笑嘻嘻地道:“你要來取?晚了,太晚了,東西已經沒了。你向誰去取?”
他渾身赤裸,形容散漫,面對趙家傳說了百多年的仙人來客,也沒有絲毫的恭敬之意。
非但如此,他甚至敞開了胸懷,再次像個死人一樣,仰面躺倒了下去,舒展四肢,将自己完全擺成了個太字形。
他仰面看着房梁,說:“沒什麼好隐瞞的,我不像那些鬼鬼祟祟的人,做了見不得光的事,還要冒充正人君子……沒錯。是我拿的,你趙晨耀能拿一半做山上獻禮,拜師學藝。我是你二哥,我也姓趙,大家見者有份,我憑什麼不能拿?”
趙晨耀一時沒想到他就這樣說出來,又氣又惱,當場拔劍出來,锃的一聲脆響,厲聲道:“你不要血口噴人!”
趙鴻文哪裡怕他,也不看他,隻盯着房頂,冷笑連連。
他說:“把劍收起來。三弟,刀劍無眼,你莫非是想殺我滅口?”
他又道:“你真要殺我,我也無所謂。我也想看看,咱們傳說中最有仙緣,被飛雲劍派的上師都看重的奇才弟子,天分究竟多出衆,劍術究竟怎麼樣?”
“還不是靠盜賣祖輩之物,背信棄義換來的機會!呸!什麼天才……你不仁我不義,大家都不是什麼好東西,你倒現在衣冠楚楚的拿劍指着我?!呵,還真以為自己是什麼神仙呢!”
他越說越是激憤,胸膛劇烈起伏,這才知道自己壓根沒辦法像想象中那樣雲淡風輕。
他要說,不但要說,還要把這些年的憤怒和痛苦,都說出來。
眼見他越說越多,越說越深,趙晨耀心中一慌,手中早已出鞘的長劍感知他的心意,劍上光芒一陣閃爍。
那邊趙鴻文還在說:“祖母一力偏心,我爹又懦弱,隻知道對你們唯唯諾諾,在家裡倒對我們耍威風……怎樣!我偏不服!你能拿家中禁物換來上山得道的機會,我憑什麼不能?仙緣,呵,你根本就沒有仙緣!你是從家裡偷的,從我身上偷的!”
“我沒有!”趙晨耀大喝一聲,心慌意亂,忍不住揮劍橫掃,一道劍氣立時向地上奔襲而來。
他倒也不是真的要殺傷堂兄,隻是準備吓唬他一下,劍氣貼身透膚而過,那種劍之肅殺之意,保準能讓這瘋言瘋語的人立刻閉嘴,别再暴露更多的家醜。
他們趙家的臉今天已經丢得夠夠的了。
趙鴻文見劍光一閃,隻向自己而來,登時大驚。他手在身側一按,整個人登時靈巧彈起,倒飛而去,轉瞬之間就換了個方位,在廳堂的另一個角落站定。
他的身上很快地湧出一團灰霧,将他牢牢包裹起來,随即在他身上幻化為成套的衣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