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裡,殿下對潔淨的要求近乎苛刻,從不讓旁人輕易觸碰自己分毫,這是衆人皆知的事。
此刻,見殿下毫無征兆地摔倒在地,衆人頓時慌了神,内心焦急萬分,卻因畏懼殿下的脾性,無人敢率先上前攙扶。
白輕舟站在一旁,目睹這一切,緊咬後槽牙,心中五味雜陳。
“還愣着幹什麼!還不快來扶我!”
殿下狼狽地趴在地上,扯着嗓子怒吼道。
這一聲令下,衆人如夢初醒,趕忙一擁而上,七手八腳地攙扶起殿下。
殿下好不容易站穩了身子,原本嬌美的面容因憤怒而緊緊蹙眉,二話不說,擡手就給了身旁攙扶她的人一巴掌,厲聲質問道:“為什麼不隔着東西扶我?”
白輕舟看到這一幕,驚得目瞪口呆,實在忍不住,脫口而出:“你好歹是一派殿下,腦子是不是糊塗了?讓人扶你,又打罵人家。你看看自己都髒成什麼樣了,人家的手可比你幹淨多了好吧。”
說完,白輕舟頭也不回,徑直離去。
殿下見白輕舟走了,心裡一慌,急忙伸手抓住白夫人的手。
白夫人瞧着殿下渾身沾滿的污漬,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嫌棄,不過修養使然,她并未吭聲,隻是尴尬地笑了笑。
“大娘,你可得幫我解釋解釋啊!我這明明是講究。”
殿下一邊說着,一邊擡起手,指着周圍的人抱怨道:“你看看這些人,他們的手能幹淨嗎?也不知道摸過多少髒東西。”
殿下激動地說着,身上的水漬随着身體的擺動四處飛濺。
白夫人不動聲色地默默退後一步,無奈地回應道:“我知道,可外頭的水是天上掉下來的,總不至于比人手還髒......”
廢棄的焚火殿内,死寂沉沉,彌漫着一股腐朽的氣息。
陳昭夢置身其中,往昔修煉的場景仿若還在眼前,可無論她怎樣努力,都再也找不回曾經那種順暢的感覺,每一次嘗試,皆以失敗告終。
她心裡明白,這一切皆因自己沒了内丹。
就在她絞盡腦汁、一籌莫展之時,突然,一股莫名的力量拉扯着她的靈魂飄然而出。
她眼前一片混沌,根本看不清究竟發生了什麼,隻感覺自己好似來到了一個陌生之地。
她下意識地豎起耳朵,試圖捕捉周圍的動靜。
須臾,真有一絲若有若無的聲音飄入她的耳中:“以形補形,以丹補丹......”
聽聞此言,陳昭夢隻覺毛骨悚然。
活活摘取内丹,那可是鑽心又撕裂般的劇痛啊!
她猛地回過神來,渾身瞬間泛起密密麻麻的雞皮疙瘩。
雖說自己未曾遭受這活挖内丹之苦,但她完全能夠想象那種疼痛,就如同當初自己雙眼被挖時一般。
這世間,怕是無人能承受這般痛苦,也沒有人會歹毒到讓她生出如此恐懼的聯想。
陳昭夢雙腿一軟,癱坐在地上,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她心裡清楚,若是為了複活齊青陽便去殺人取丹,實在是得不償失......
“砰!”
一聲巨響劃破天際,仿若有什麼重物從高空墜落。
陳昭夢趕忙扶住床邊,掙紮着站起身,正欲出去查看,便聽到了男人說話的聲音。
“劉白,你不過是一個坐騎罷了,為什麼要逃?你難道不該乖乖地等着被人騎嗎?”
那男人的聲音充滿了傲慢與不屑,伴随着一陣腳步聲,他居高臨下地踩在了劉白的臉上。
“劉白?”
陳昭夢心中一凜,這名字似曾相識,一時卻又想不起來。
可當劉白開口說話,她瞬間陡然想起,這不就是那個和齊青陽說話腔調極為相似的人嗎?
“萬獸谷...還差我一個?”
劉白艱難地吐出幾個字,緊接着便是大口大口地吐血。
他本是萬獸谷馴獸閣裡的一隻坐騎,隻因萬獸谷新主上位,肆意濫殺無辜,他實在是懼怕丢了性命,這才冒險出逃。
他深知自己力量渺小,卻沒想到竟如此微不足道,不過短短幾日,便被抓了回來。
此刻,他雙眼模糊,眼角竟滲出血來......
“的确不差你一個,但是正因為不差你一個,所以你死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男人的聲音冰冷刺骨。
陳昭夢剛想沖出去,卻又猛地頓住了腳步。
能與劉白這般對話的人,實力定然不弱,就憑現在的自己,出去也是徒勞無功。
“你們這般行徑,也配稱作正派?”
劉白氣息奄奄,每說一個字都伴随着劇烈的咳嗽:“咳咳咳...你這條狗,最好趕緊告訴你家主人,萬獸谷遲早要完蛋!”
那人沉默了許久,才冷冷地開口:“我留你一口氣,我會讓你慢慢疼死!”說罷,一陣腳步聲漸漸遠去,男人離開了。
劉白直挺挺地躺在地上,聲嘶力竭地怒喊:“喂!你有本事回來!回來殺了我!我隻要還有一口氣,就一定會活下去!就一定會回去殺了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