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債台高築,我死不悔改。
——@嘻嘻要快樂
是的,和大多數人一樣,在最艱難的時候,司溪也想過放棄。
得罪屈達海後,司溪也曾忐忑不安過一段時間。
畢竟對方是才華橫溢的大導,而她隻是有點熱度的新人演員,“毆打導演”這種事足以讓她遭到業内抵制。
司溪做好了迎接鋪天蓋地黑通告的準備。
但忐忑歸忐忑,司溪并不畏懼。
對于娛樂圈的人來說,曝光很重要。如果能一直活躍在大衆視野裡,“黑紅”也不算多壞的事。至于業内風評,司溪也并不擔心,打人是不對,可她也算事出有因,不至于永世不得翻身。
當時的司溪相信,隻要她演的夠好,觀衆願意買賬,總會有劇組看見她,給她機會。
然而司溪忘了,以上這些的都基于一個前提:曝光。
司溪低估了屈達海在傲星話語權,也高估了自己對于傲星的商業價值。
事情發生後,沒有黑稿,沒有質疑,甚至業内也沒有任何有關她的流言蜚語。
傲星什麼都沒有做。
隻是當她不再存在一樣,停掉她的資源和商務,将她徹底移除在大衆視野内。
雪藏,令人絕望的雪藏。
司溪想到解約。
于是,她踩中傲星埋下的第二個陷阱。
司溪科班出身,在大學時期被前來挑人的劇組看中,結果第一個角色就火出圈,也因此接到了傲星的簽約邀請。
甲級約,六四分賬。
傲星是業内數一數二的經紀公司,捧出過不少大腕。當時圈内流傳一句話:新人簽約傲星等于紅了一半。
司溪初出茅廬,被天上掉下的餡餅砸暈了頭,加上“甲級約”這三個字帶給她的微妙優越感,司溪非常爽快地簽了合同。
直到後來去和公司談解約,看見對面律師标注的近八百萬的違約金,司溪才終于切身體會到網上那句廣為流傳的話的真正含義:
“人們受之于命運的東西,暗中都标着價碼。”
很顯然,司溪付不起。
起初她還幻想:合同簽約期限到她三十歲,十年時間她似乎也耗得起。
可是才熬了兩年,司溪就受不了了。
兩年裡,她一刻不停地找出路:傲星不給資源她就自己去争,劇組不要她就去劇院面試,劇院要求高她就沒日沒夜地練習台詞——
終于,在某場話劇演出謝幕後,一位前輩拉住了她。
“司溪,有部電影我覺得你可以去試試。”
前輩給她發了劇本,告訴她導演是她的朋友,演技是定人的唯一标準。
那是一部被很多人看好的電影,導演的名字比屈達海還高上一截。
司溪忐忑地去了,出來時歡天喜地。
她打電話給李薇報喜,語氣比過往任何時候都要開心。
李薇聽完後沉默了很久,才緩慢開口:“劇方和我對接了,但是你不能簽。”
“公司拒絕了。”李薇殘忍地說,“傲星不打算讓你出頭。”
司溪忘了自己當時是什麼感受,腦海裡隻有一個念頭在瘋狂叫嚣:她必須解約。
司溪開始四處籌錢。
八百萬實在不算小數目,李薇也幫她借。可是這幾年經濟不景氣,大家都過的不容易,想盡辦法了,也隻堪堪湊到一半。
山窮水盡之際,司溪終于去求了紀曼春。
紀曼春從一開始就反對司溪進入娛樂圈,或者說,她反對任何偏離她為自己女兒設定的人生軌道的做法。
兩個人為此争吵多年,最後幾乎鬧到反目成仇。
撥通紀曼春電話那天,司溪提前準備了許多套說辭。
不卑不亢的,撒潑打滾的,循循善誘的...
然而接通電話的那一刻,司溪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我錯了。”司溪聽到自己這麼說。
紀曼春曾經和她說過,求人幫忙最重要的是姿态要低。
司溪記住了,于是她先打折自己的脊骨,送給紀曼春當見面禮。
“我說過總有一天你會回來求我。”紀曼春語氣嘲諷且得意。
紀曼春曾經罵她固執、愚蠢、冥頑不靈;司溪照單全收,某種程度上,她認為這些詞彙是對她的一種認可。
是她逐夢道路上,階段性的勝利。
司溪欣賞自己的偏執。
可現在一切快要完蛋了,她違背了勝利者誓言,她向暴君低頭,她對自己不忠。
“公司沒法一下子拿出那麼多現金,”紀曼春說,“但我可以幫你想辦法,前提是你得退出娛樂圈,以後都乖乖聽話。”
司溪沒辦法答應,隻說還得和經紀人商量。
紀曼春給了她三天時間。
三天裡,司溪找李薇聊了很多次。
最後李薇認真對她說:“雖然我很不希望你放棄演藝生涯,但就目前這種情況,傲星不值得你浪費十年青春。”
司溪還是和紀曼春聯系了——帶着點陽奉陰違的沖動。
不料紀曼春早有準備,她提出的第一個條件是要司溪結婚。
對象是她的商業夥伴的兒子,海歸高校教授,也是司溪違約金的資助人之一。
相親約在一個雨天下午。
對方長着一張很标準的人類臉,沒有特别出彩的地方,但也挑不出什麼大毛病。
舉止也算有禮貌。
但幾年表演鍛煉出來的敏銳,司溪總覺得對方看她時,眼底似乎透着一股若有若無的輕蔑。
兩人象征性的聊了幾個話題,對面推了下黑框眼鏡:“既然司小姐不排斥,那我也就不繞關子了。”
他伸出兩個手指:“兩個孩子,這是我的條件。事成之後,我太太會以繼母身份收養——”
司溪被雷得外焦裡嫩,不等他說完就忍無可忍地叫停:“你有老婆出來相你媽的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