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溪喘不過氣。
整個人好像被塑料隔膜包住,窒息感鋪天蓋地襲來。
慌張…害怕…
過強的心髒跳動頻率讓司溪難以感受任何來自外界的訊息。
眼前一陣陣的發黑,
好難受…
司溪失力跪倒在洗手台前,腦子裡隻有一個想法。
她要死過去了。
距離上次驚恐發作隔了太久,司溪一時想不起醫生教過的呼吸節奏調整法,她用手去扣喉嚨。
一陣反胃,上湧的嘔吐感有那麼一瞬間轉移了她的注意力,司溪忍着惡心伸手去摸水龍頭開關。
自來水帶着涼意流經皮膚,刺激她的神經。司溪稍感鎮定,這才試着重新找回呼吸節奏。
大約過了四五分鐘,心跳回緩,瀕死感逐漸退卻。
司溪終于感覺自己活過來了。
如同去鬼門關走了一遭,司溪表情極為疲憊,癱坐在瓷磚地上好一會,這才終于找回和世界的聯系。
也終于發現不知何時掉落地面的手機一直在震動——是宋時迎的電話。
門口,宋時迎神情有些焦躁。
手機鈴聲混着水流隐隐約約從裡面傳來,可就是沒人接。
宋時迎抿唇,蹙眉望向四周。
不到下課時間,走廊空蕩無人。
宋時迎收回視線,生平第一次有了闖女廁的沖動。
而就在這時,電話通了。
“什麼事?”
對面傳來的聲音很淡定,和平常沒什麼兩樣。
宋時迎一愣,遲疑開口:“你沒事?”
“嗯?”司溪語氣聽起來比他更疑惑,“我怎麼了?”
“嚴旻說你臉色差得要命。”
安靜了幾秒,司溪十分平靜地哦了一聲:“可能是因為我來例假,肚子不舒服。”
宋時迎啞聲,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回應女性生理期的難題。
“沒别的事情我挂了,我還得再處理一下。”
宋時迎張了張嘴,還沒說什麼,司溪就挂了電話。
似乎很不方便。
宋時迎垂眼。
廁所裡,司溪也覺得自己電話挂得太倉促,于是又給宋時迎發了條消息。
“等會易子齊的媽媽會來,我就不回辦公室了,你代我去和關羨說一聲。”
她确實也不想回去。
褲腳蹭到了地闆的污迹,司溪從卷紙桶裡扯了幾張紙,用水沾濕去擦。
她有意放慢了速度,簡單的清理工作大約持續了二十多分鐘。
等到确認門口不會有人經過時,司溪扔掉手裡的濕紙巾,給李薇打電話。
對面很快接起。
司溪邊往外走邊開門見山地說:“現在可以來接我走嗎?”
“這麼早?”
李薇看了眼時間。
不到十點半。
“薇薇,”司溪語速平緩,“剛才我驚恐發作了。”
對面聲音斷了五六秒。
重新響起時語調沉了不少:“我十分鐘後到。”
挂掉電話,司溪松了口氣,清新的空氣從走廊外吹來,帶着隐隐約約的樟樹香氣,讓她發暈的頭腦清醒不少。
宋時迎果然已經不在。
司溪擡步,才準備走,熟悉的聲音在背後乍然響起。
“去哪?”
司溪抖了抖,身體瞬間僵硬。
她扭頭,隻見離廁所不遠的走廊邊上,宋時迎靠着欄杆,黑眸直勾勾看着她,不知道聽見了多少。
心率又開始加快,司溪慌得語不成句:“你、你..”
“我怎麼?”宋時迎挑眉,似乎在等她一個解釋。
司溪抿起唇,雙手不自然握緊。
她并不是很想被人知道自己有病。
尤其是宋時迎。
場面在焦灼中沉默,司溪生出拔腿逃跑的沖動。
她不說話,宋時迎邁腿在她面前站定。
視線一寸一寸掃過她發白的臉色,逐漸下移,最後落到她被自來水泅濕的褲腳上。
“你在裡面洗澡?”
幾秒後,宋時迎偏着頭問。
司溪猛然擡頭,眼裡閃過一絲驚喜:“啊,不,我在裡面遊泳。呵呵。”
自嘲是她慣用的粉飾太平的手段,司溪打心底感激宋時迎的嘴賤。
“你怎麼沒走啊?”司溪扯開嘴角,擠出個笑容。
這話像打開了制冷開關,宋時迎臉色一變,涼涼道:“你不出來我怎麼走?”
不懂他為什麼忽然生氣,自己明明發了消息,司溪疑惑地看着他。
忽然,她覺察到什麼,掏出手機一看。
她和宋時迎的對話框裡赫然寫着:[你帶我去和關羨說一聲。]
她一時手快把“代”打成了“帶。”
一字之差,意思天差地别。
司溪表情精彩紛呈。
“前半句說不回辦公室,後半句又矛盾,問你還不回。”
宋時迎語氣滿是幽怨,“司溪,你能不能...”誠實點。
宋時迎看着她無措的眼睛,最終咽下後半句,改而刀:“能不能對我負點責。”
司溪心虛垂頭:“對不起。”
在廁所外吹了将近半個小時冷風,是她她也生氣。
“然後呢。”
“......對不起。”
司溪把頭埋得更低,順便掃了眼手機屏上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