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她嘴裡的髒話,男人立刻擰起眉:“看來你媽媽并沒有和你講明白。”
“是這樣,我未婚妻無法生育。”說着,他似乎覺得太直白,頓了下才繼續,“當然你放心,在你懷孕前,我會和你領證。所以不用擔心風言風語。”
“我看你才瘋了,”司溪極力克制往他臉上潑咖啡的沖動:“代孕犯法你知不知道?”
“我說過可以領證——”
“你把我當什麼了!”司溪再也忍不住,猛地拍了下桌子,眼眸裡怒火翻湧。
男人被她突如其來的怒氣吓了一跳,愣愣道:“你們娛樂圈不都是做這些...”
剩下的話被強行堵在喉嚨裡,司溪連同咖啡杯一起朝他砸了過去。
“呸,狗東西!”
在周圍人驚訝的目光中,司溪冷冷睨他一眼,拿起包走人。
紀曼春的電話來得比她想象中更快,司溪幾乎剛回到住處,連脫下的外衣都還沒挂好。
“媽那個混蛋說我——”
“明天跟我去和人家道歉。”
電話接通的瞬間,司溪和紀曼春的聲音撞在一塊,誰都沒想落入下風。
司溪控訴的話卡在喉嚨,不滿和委屈頓時擠掉理智:“憑什麼我要道歉?”
“他就是個敗類,有未婚妻,還想我給他生孩子!”司溪氣到極點,邏輯和語速都有些混亂。
“這年頭誰還沒幾段感情,他媽媽保證過了,隻要你進門,小陳身邊絕對不會有不三不四的女人。”
司溪被無語到不知道說什麼好。
在那家人眼裡,誰是不三不四的女人還說不準呢。
“反正他找我代孕這事沒法洗。”司溪破罐子破摔,“我不可能和這種人結婚。”
紀曼春覺得司溪在胡鬧:“結婚生孩子關代孕什麼事,陳家是正經人家,你别胡說八道。”
司溪冷笑:“所以你甯願相信你的商業夥伴也不相信我?”
“小陳我見過,是個不錯的孩子。”
“那沒得談了。”司溪打算直接挂電話。
紀曼春給的耐心卻比她們以往任何一次交談都要足,她深呼吸道:“不要任性,溪溪,你已經失去過一次過好日子的機會了。”
這句話一下子點爆了司溪的怒氣:“你說的好日子就是讓我永遠跟在宋時迎後面,當他家的寄生蟲供你吸血?”
紀曼春愣了一下,再開口聲音尖銳了許多:“你這話什麼意思!”
“我有說錯嗎,”司溪眼眶紅了,壓抑在心底多年的委屈徹底爆發,“當初你想讓宋家出錢幫你解決資金周轉問題,所以你說溪溪,要和宋時迎做好朋友。”
“現在你要鞏固和商業夥伴關系,和我說小陳是個好孩子,讓我嫁給你商業夥伴的兒子。”
“那以後呢,以後還要拿我換什麼?”司溪忍不住喉間哽咽,“媽,我也沒那麼賤吧。”
“你這麼想我…你竟然這麼想我…”紀曼春聲音氣得發抖,“我怎麼生了你這麼個不知好歹的東西。”
“最後問你一遍,去不去道歉。”紀曼春忍無可忍,直接下了最後通牒。
司溪死死攥着手機,骨節發白。
“我不去。”她一字一句說。
紀曼春摔了電話,巨大的聲響幾乎把司溪的耳膜震碎,輕微的耳鳴聲裡,回蕩着紀曼春和她說的最後一句話:
“從今天開始,别再叫我媽,你就算死外邊,我也不會再管你。”
電話嘟嘟聲好似警笛。
司溪抱膝坐在地闆上,狠狠抹了把眼角的淚水,忍着哽咽望向窗外。
今天的天氣實在糟糕。
發了瘋的暴雨一頭撞死在玻璃窗,遺體沿着沒關實的縫隙滲進來,在地闆上彙成細細的水流蜿蜒着遊向司溪,似乎在指控她的不作為。
司溪沒動。
她承認,是她有意縱容窗戶的暴行。
她也接受,被當庭宣判無期徒刑,餘生監禁于名為自由的孤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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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初李薇聽司溪說完前因後果默默了許久,她實在想不明白,為什麼親生的母女最後會鬧成這樣。
回憶就此終止,李薇有些擔憂地掃向後視鏡。
她記得就是這件事後,司溪雖然嘴上說着不放棄,可情緒卻越來越差,最後确診了抑郁症。
後視鏡裡司溪用力地擤了下鼻涕。
察覺到李薇接二連三投來的視線,司溪動作微頓,也湊上去對着後視鏡照。
鏡子裡的人,眸光盈盈,長睫微濕,俨然一副梨花帶雨,我見猶憐的俏模樣——除了鼻子紅得像酒糟。
“也沒不好看啊。”司溪奇怪喃喃。
“......”
李薇無語地推了把司溪的額頭:“你就繼續自戀吧。”
同時心裡也松了口氣,她繼續發動汽車:“其實看你哭,我還挺高興的,比起初不哭不鬧的死人樣子好多了。”
司溪順勢倒回後座,聽見李薇的話揉額頭的動作頓了下。
李薇在說她和紀曼春鬧掰不久,确診抑郁症的時候。
那段時間她确實對什麼都提不起興趣,包括,生命。
司溪垂眼,鼻子輕輕一哼:“那你恐怕要失望了。剛才我已經發誓,這是最後一次為這些破事掉眼淚。”
“從前的司溪已經死了,現在我是——”她眸光深沉,帶着勝券在握的堅定:“鈕祜祿司溪。”
“我真應該給你接部清宮劇,讓你好好…”李薇沒說完一個電話打進來。
“喂,您好——宋先生?!”
李薇踩下刹車,表情意外。
司溪倏地擡頭。
“司溪嗎?對,她在… ”李薇從後視鏡和司溪對視,神情逐漸變得怪異:“電話為什麼關機?”
司溪暗道不妙,出校門的時候心裡太煩,直接開了飛行模式想着等到酒店再說,結果哭得太起勁把這事忘了。
她着急忙慌打開,一下彈出十八個未接電話。
瞳孔地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