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谌的指節捏得發白。他想起半月前在尚書省瞥見的奏折，說西郊銅礦産量激增三倍，而工部呈報的損耗賬目裡，赫然列着"波斯火油三百桶"。冷風卷着屍臭掠過耳際，他仿佛聽見無數齒輪在暗處咬合轉動的聲音。

"少卿大人！"馬蹄聲由遠及近，渾身浴血的斥候滾落馬背，"西郊...銅礦暴動..."那人咽喉突然迸出銅綠色血花，皮膚下似有活物遊走。崔令儀銀針尚未出手，斥候的顱骨便如熟透的瓜果般炸開，飛濺的腦漿裡混着細如發絲的銅線。

李谌橫刀挑起一根銅線，那金屬竟如活物般纏繞刀身。朝陽終于穿透雲層，照亮銅線上密密麻麻的波斯銘文——正是三年前随貢品入京的《火羅經》殘篇中所載的控屍咒文。

"回城。"他甩落刀上毒血，目光掃過土坑中七具屍體，"讓不良人封鎖所有波斯商館，特别是..."話未說完，一支淬毒弩箭擦着他耳際飛過，釘入身後槐樹時箭尾仍在劇顫。樹皮瞬間焦黑龜裂，露出裡面暗藏的鐵制機關——那竟是半截嵌在樹幹中的青銅手臂。

二十餘名黑衣人從墳茔間躍出，手中兵器泛着詭異的銅綠色。為首者臉上戴着鎏金傩面，眉心鑲嵌的波斯貓眼石倒映出李谌凝重的面容。崔令儀反手甩出七枚銀針，針尖觸及敵人兵刃時爆出耀目火花，照亮黑衣人脖頸處若隐若現的雙魚刺青——工部死士的标記。

混戰中，李谌的橫刀劈開一具屍體，飛濺的銅液在官服上灼出青煙。他突然注意到某個黑衣人腰間的玉墜，那分明是魏王府典軍特有的雙螭紋樣。電光石火間，所有線索如齒輪般咬合：波斯秘藥、工部銅礦、王府典軍...

"留活口！"他的喝令被金屬碰撞聲淹沒。戴傩面的首領突然擲出三枚銅丸，落地即爆開濃稠紫霧。待煙霧散盡，地上隻餘七具口含銅錢的屍體，他們的太陽穴皆插着刻有星月紋的波斯金針。

崔令儀用銀刀挑開屍體衣襟，心口處赫然烙着工部銅印。她蘸取血迹在掌心畫出星圖："北鬥倒懸，太微西移——下一個獻祭場所在光德坊。"

李谌望向皇城方向，那裡正升起祭天用的青銅巨鼎。鼎身纏繞的雙魚火紋在陽光下流動如活物，而本該鑲嵌明珠的魚眼處，分明是兩顆波斯貓眼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