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牆後轉出個佝偻藥仆,手中銅秤墜着三枚帶血的金針。崔令儀認出那是英國夫人屍身上的兇器,針尾刻着的"巽"字正泛着幽光。
"姑娘飲的毒裡,摻了您父親的方子。"藥仆嗓音嘶啞如鏽刀刮骨,"崔院判當年為保東宮血脈,在鸩毒中添了雪山蓮..."他猝然扯開衣襟,心口潰爛的皮肉間爬滿紅絲蟲,"老奴苟活至今,就為告訴您——紅丸劫的局,從徐敬業謀反前就布下了!"
冰窖驟然轟鳴,陶甕接連爆裂。藥仆将銅秤擲向崔令儀,秤盤上赫然是用人皮繪制的《千金方》殘卷。李谌揮劍格擋的刹那,藥仆已撞向冰牆,顱骨迸裂處飛出隻赤紅蠱蟲,遇風化作灰燼卦象。
"離為火,主殺伐。"崔令儀撫過冰胎上的卦紋,"明日巳時,太初宮要見血光。"她突然将玉珏按入傷口,黑血滲入裂紋的刹那,冰面映出半幅丹房密道圖——終點正是武後禦用的紫金丹爐。
李谌的劍柄突然發燙,獬豸銅符裂開暗格,露出半粒解藥:"此物僅能壓制毒性六個時辰。"他玄色官袍下的繃帶滲出血迹,正是三日前為取冰鑒密檔受的箭傷。
崔令儀咽下解藥,喉間灼痛稍緩:"李大人可知這解藥配方?"她掰開藥丸,内層暗藏的波斯郁金香粉末簌簌飄落,"此物産自大食,唯有太平公主府的年貢中有此品級。"
五更天的梆子刺破死寂,崔令儀倚着冰牆調息。李谌從瓦礫中翻出焦黑的賬冊,永昌元年的朱批刺入眼簾:"臘月初七,賜東宮紅丸三枚..."
"原來父親驗屍錄缺失的那頁在此。"她撕下殘頁按在傷口,血漬竟将墨迹轉印成《推背圖》第九象谶言:
非黑非白,非赤非黃。金烏西墜,玉兔東升。
地宮入口忽傳金鐵交鳴,三百羽林衛舉着火把湧入。崔令儀将殘頁吞入腹中,指尖銀針已沾滿冰胎毒液。李谌的劍鋒映出她蒼白的笑:"李大人,這場試藥局的賭注,該揭盅了。"
最後一滴解藥順着喉管滑落時,她聽見武承嗣的獰笑自冰窟深處傳來。百步外的丹房突然爆出火光,混着龍涎香的毒煙中,隐約傳來太平公主的銮駕鈴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