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爐炸裂的悶響震得銅壺嗡鳴,崔令儀後撤半步,袖中銀針已刺入武承嗣親衛的曲池穴。那人手中藥碗卻穩如磐石,猩紅霧氣蒸騰間,碗底暗刻的"卍"字符正滲出靛藍藥汁——與三日前太初宮冰鑒中凍結的毒胎如出一轍。
"崔姑娘既識得此毒,"親衛統領的鱗甲靴碾過滿地藥渣,"便該知曉試藥是武相賜你的恩典。"他腰間蹀躞帶鑲着的波斯貓眼石忽明忽暗,映出李谌劍鋒上未幹的血漬。
李谌的劍尖抵住統領咽喉,卻見對方袖中滑出半卷《氏族志》:"大理寺丞可要想清楚,此女之父名諱尚在謀逆名錄..."話音未落,崔令儀已奪過藥碗仰頭飲盡。猩紅藥汁順唇角滑落,在青磚上蝕出蜂窩狀的孔洞。
"此毒名喚'三日離',需連服三劑方入骨髓。"她将空碗倒扣于案,碗底鎏金的牡丹紋竟與武後冕服上的十二章紋嚴絲合合,"十二個時辰後若拿不到解毒方,我便将驗毒心得刻在武相卧榻之上。"
藥力如蛇竄入四肢百骸,崔令儀鎏金護甲下的銀針疾刺曲池、内關二穴。針尾綴着的曼陀羅花粉遇毒發黑,在皮下結成蛛網狀屏障——這是父親當年在嶺南剿匪時獨創的"鎖毒術"。
"李大人不妨查查藥渣。"她假作踉跄扶住丹爐,爐身浮雕的狻猊獸首正滲出靛藍液體,"昆侖紫菊混着暹羅血竭,這等配伍可不是太醫署的手筆。"
李谌劍鞘挑起藥渣,暗紅殘瓣間忽現半片鎏金箔。箔上蝕刻的密文令他瞳孔驟縮——這正是三日前從司藥女官屍身上尋獲的《推背圖》殘頁,隻是末尾多出列朱砂小字:"神龍元年,巽宮見血。"
親衛統領突然暴起,鱗甲下鑽出數十條赤紅肉蟲。崔令儀甩出銀針釘住蟲群,針尖觸及蟲身的刹那竟爆出青煙,在空中凝成卦象。李谌揮劍斬斷卦紋,劍氣掃落的梁上積灰中,赫然混着西域進貢的龍腦香灰。
"武相書房獨用的熏香..."崔令儀咳出黑血,指尖蘸血在丹爐上畫出道符,"李大人此刻去查西跨院冰窖,或能尋到第三劑毒引。"
子時的梆子聲裹着血腥氣滲入冰窖,崔令儀扶着李谌的劍鞘踉跄前行。百口陶甕森然列陣,甕身貼着的黃符正滲出褐紅液體。她劈開最近一甕封泥,凍結的紫河車表面浮着層冰晶,内裡裹着未成形的胎兒——每個心口都嵌着米粒大的金丸。
"永徽五年的手法..."崔令儀鎏金護甲刮過冰胎,"當年東宮案發後,太醫院銷毀的禁術竟藏在此處。"她突然捏碎金丸,黏稠黑血中滾出半枚玉珏,裂紋與父親遺留的信物嚴絲合縫。
李谌劍尖忽指暗處:"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