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屍房的冰鑒泛着幽藍冷光，八具貴婦屍首陳列在青玉台上，凝結的血珠沿着台面溝壑彙成詭異的"離"字。李谌劍尖挑起魏國夫人浸透鹿胎膠的衣襟，玄鐵劍身上的獬豸紋映出屍身脖頸處蛛網狀的青紫紋路："心脈盡斷，傷口泛金，像是江湖秘藥牽機散。"

"李大人這回可看走眼了。"崔令儀鎏金護甲劃過冰鑒内壁，刮下的霜屑在琉璃盞中泛着珍珠母光澤："牽機散遇血則凝，但她們毒發後還走了七步。"她突然将滾燙的茶湯潑向冰鑒，青煙騰起處，青銅内壁顯露出龜甲狀裂紋，細如發絲的凹槽裡滲出靛藍色液體。

李谌抹了把冷凝水湊近鼻尖："寒石散？"

"是改良過的雙生毒。"崔令儀用浸過藥汁的絲帕裹住冰屑，"寒石散混入西域火龍膏，塗在冰鑒内壁遇冷凝結；而武後賞賜的鹿胎膠需熱服方能起效。"她突然将帕子按在屍體咽喉，"兩者在喉間交融時…"

"滋啦——"焦糊味伴着青煙升騰，屍身皮下驟然浮現金色經絡。英國夫人心口突然劇烈起伏，一團赤紅肉蟲頂破皮膚，遇風即化作灰燼，在空中凝成《推背圖》第九象的殘紋。

"閉氣！"李谌扯過崔令儀疾退三步，劍風掃滅所有燭火。黑暗中，剩餘七具屍首接連爆出骨裂聲，數十條赤紅肉蟲破體而出。它們在空中扭曲成卦象，灰燼簌簌落在冰鑒上，竟将龜甲裂紋補全成完整的巽卦。

崔令儀趁機撬開冰鑒暗格，寒霧中滾出個鎏金藥瓶。瓶身密布冰裂紋，内裡半凝固的黑色藥膏泛着珍珠母光澤——與三日前婚宴上武氏族老所中紅丸氣味相同。

"永徽四年，吐蕃進貢的寒玉髓。"她刮取藥膏抹在銀簪上，簪頭試毒石驟然發黑，"混入淮南王府私煉的丹砂，就成了延緩毒發的藥引。"

李谌劍尖突然抵住她後心："崔姑娘對毒理這般熟稔，莫不是試過以身飼蠱？"話音未落，屍房梁柱傳來機括轉動聲，十二盞長明燈齊齊轉向，将兩人影子釘在繪着《黃帝内經》人像圖的西牆上。

崔令儀反手将藥瓶擲向燈陣，琉璃碎裂聲中，潑灑的藥膏在牆面灼出焦痕。李谌揮劍斬斷暗處射來的弩箭，箭簇釘入《千金方》石刻的"紫雪丹"配方處，箭尾綁着的羊皮卷滾落展開——竟是神都十七位貴婦的脈案記錄。

"寅時三刻服金丹，巳時飲參湯…"崔令儀指尖劃過墨迹未幹的記錄，"所有時辰都對應《子午流注針法》的毒發穴位。"她突然撕開英國夫人屍衣，腰腹處赫然插着三根金針，針尾綴着細如蛛絲的銀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