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挪下床,沒感到過分不适,就撩起頭發紮好,往浴室去。
何雲煦抱着孩子進來,正和她撞上。
遲意立刻調轉方向,走到他身邊看寶寶。小嬰兒閉着眼睛,皮膚紅紅的,穿了件鵝黃色、皺巴巴的連體衣,看起來又小又可憐,好像一個小乞丐。
“你帶她去哪裡了?”
“我帶她洗了澡,穿了衣服。”他說話格外輕巧溫柔,生怕驚擾了小寶寶,“她很乖。”
遲意将視線移到他身上,擡頭問:“你晚上沒睡嗎?”衣服都沒換。
“沒,睡了兩個小時。你怎麼樣?”他把軟乎乎的閨女放進嬰兒床裡。
“挺好的。”遲意說,“我想洗個澡。”
何雲煦突然想起不知從哪聽來的消息,伸手拽住她說:“坐月子是不是不能洗澡?”
沒人告訴她這些,遲意也跟着思考了一下,然後往浴室跨步,“我覺得沒問題。”她覺得一個熱水澡更能帶來放松。
他制止她,出去找了醫生問,得到“可以洗澡”的回複,才放她進去。
她洗完澡,換了一身幹淨的衣服,繼續去看自己的寶寶。
她還在睡覺。
小嬰兒總是這樣的。
遲意非常寂寞地吃了飯,心想她到底什麼時候能長大。
吃過飯,孩子開始哭,不知道别的孩子怎麼哭的,但是小滿哭聲很嘹亮很健康。
遲意嘗試喂她吃奶。
她努力吃了一會兒沒吃到。
哭得更厲害了。
遲意和護士一起忙了一上午,總算讓她吃上了母乳。
小嬰兒安靜地躺在她懷裡,腦袋一拱一拱賣力地吃奶,吃一會兒停一下,好像幹了很辛苦很辛苦的事情一樣。
吃了一會兒,好長時間都不再吮吸一下,遲意等了一會兒才意識到她睡着了。
何雲煦在旁邊看了一會,走過去把寶寶抱回到小床上睡覺。
*
許若淩知道孩子出生之後,已經是好幾天以後,遲意早就出院了,她忙着照顧孩子,沒來得及通知她。
她非常惱怒地殺到了現場,然後立刻在寶寶可愛的樣子裡融化了。
小孩子抱在手裡一點分量都沒有,白白香香像一塊軟乎乎的棉花糖,掌心才她一個指頭大小,偶爾睜開一雙黑葡萄似的眼睛看一看世界,又安心地窩在媽媽懷裡睡,也不怎麼哭,很好玩。
“我也想要小孩,就要你手裡這個!”
許若淩愛屋及烏,覺得這孩子真是哪哪都好看。
遲意笑眯眯道:“反正雲煦現在上班忙,你經常過來也沒關系。”
何雲煦不滿地插嘴:“喂,我是那麼小氣的人嗎?”
許若淩嘻嘻笑了兩聲。
她又問:“取名字了沒?”
“隻取了小名。”
“小名叫什麼?”
“小滿。”
“小滿,小滿。”許若淩念了兩遍,突然跳了起來,她用見鬼的表情看了一眼遲意,脫口而出,“好不吉利。”
遲意立刻作出不高興的神色。
許若淩捂着自己的喉嚨咳了咳,試圖掩飾自己的失态,語氣虛弱地補救道:“不是,我隻是不太明白,為什麼要叫小滿,是大滿不好聽嗎?呃,主要是寶寶也不是在小滿這天出生,對吧?”
何雲煦皺眉,毫不客氣問:“你念過書嗎?滿有滿足、圓滿的意思。”
許若淩念書确實不好,她老實了,乖乖說:“你們喜歡就好。”
她拿出來自己的禮物,是一條純金的長命鎖,對着小滿的身量對比了一下,覺得把自己的手鍊摘下來給寶寶做項鍊剛剛好。
她若無其事把長命鎖放到床上,“長大了帶剛剛好,我真有遠見。”
“謝謝。不過好巧,大家都送了一樣的禮物。”遲意笑了一下,指了指旁邊的抽屜。
許若淩拉開,眼睛頓時瞪圓了,裡面塞滿了長命鎖,有金有銀有玉,熠熠閃光。
這樣的禮物實在太多了,一開始何雲煦還好好收納擺放,後來也懶得拾掇,哪裡方便放哪裡,等定制的櫃子好了再仔細收拾。
許若淩咂舌道:“小荷葉才是含着金湯匙出生,将來必定大富大貴。”
“你給她改什麼名?”遲意責備地看了她一眼。
“我樂意怎麼叫就怎麼叫。”她洋洋得意地笑了笑。
原本乖乖躺在遲意懷裡的小滿突然哭了起來。
許若淩吃驚:“她能聽懂我們講話?”
“怎麼可能?”何雲煦輕車熟路地把孩子接過來,用胳膊将她托在胸前哄了哄,“指定是尿了。”
他和遲意說了聲,然後抱孩子去找育兒嫂。
門被關上。
許若淩臉上的笑容淡了下來,她翻身上床,揪着遲意的領子把人拽起來,微惱道:“我還以為——這就是你之前對我說的‘對孩子好’?”
原來當初她草率地結婚,是這種意思。原來當初她說想給孩子一個完整的家,是這種意思。所有事情都一下想通了。
遲意眨着睫毛,視線從一邊挪到另一邊,說:“我比任何人都愛她。”
許若淩松開手,“你這是自欺欺人。”
遲意理了理自己的領口,輕聲說:“可能吧。”
兩個人沉默地對坐着。
許若淩沒在這邊待太久。臨走時,她仔仔細細地打量了一眼何雲煦,“啧”了一聲,頭也不回地擺手。
“改天再來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