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一個月,遲意終于被允許出院。
秋水台的别墅也已經全部裝修完畢,病房直接從醫院搬進了自己房子裡,每日擡頭低頭的還是那些醫生,幾乎讓人誤以為還在醫院裡。
雖說每天仍然要做各種檢查,吃藥、打針也是一樣不落下,但是現在行動走路并沒有多加限制,而且在家裡總是更多一分安全感。
别墅裡醫生、保姆、廚師一樣不缺,可是遲意大部分時候仍然是一個人,她偶爾會覺得孤單,更多時候覺得無所事事得難受。上學的時候她忙着上學,畢業之後更是一心撲在工作上面,而現在,醫生對她的要求卻是“好好休息,保持好心情”。
遲意養着百十條小魚,每天就坐在桌子旁搗鼓小魚的魚缸,更有精力的時候,她還試着學了一門新語言。
她現在仍然和何雲煦睡在一起,但是床很大,他們不怎麼挨在一起。
而且,何雲煦還對她說過,你身上有一股中藥味。
這讓哪怕是生病也一直很注意自己形象的遲意大受打擊,雖然當場表露出不在意的樣子,但其實她在意得要死,後來睡覺時,還會很注意地和他保持距離。
像是室友。
但是遲意沒有奢求太多,現在的生活,對她來說,就已經足夠好了。
清晨,何雲煦起得很早。
說實話,雖然遲意并不知道他在做什麼,但是他真的很努力很認真。明明已經困到精神恍惚,好幾次把紐扣扣錯,還是堅持六點半起來,換上一身繁瑣的正裝。
遲意看着他的額頭撞到了衣櫃上,然後他跟沒事人一樣,繼續把衣服穿好。和他相反,她現在休息的時間夠多,總是很有精神。
她睜着一雙清明的眼睛看他把衣服穿好,随口問:“你想來摸摸嗎?”
何雲煦困惑地回頭:“摸什麼?”
“寶寶。”
何雲煦猶豫了一下,走過去。
遲意将被子撩開給他看,隔着一層薄薄的睡衣,他将手放到她的孕肚上。
“啊。”他迅速把手收回來。
遲意有些尴尬地看着他的反應,不太明白他是什麼意思,她小心地抱着自己的肚子。
“他……”
“呃,在動。”
何雲煦抓了抓自己的頭發,笑了。
“抱歉,我的腦子不太清醒。”
“沒關系。”
兩個人又沉默下來。
何雲煦問:“我能再摸一下嗎?”
“嗯,你可以。”
遲意把肚皮露給他摸,她并不是怎麼顯懷的孕婦,但是肚形很圓,是很可愛的模樣。
他不太敢動,感覺她的皮膚有點繃,怕不小心給她摸壞了,隻輕輕地碰了幾下。
這會兒時間,孩子非常活躍,他碰過的地方,肚皮會一鼓一鼓給出反應,像是最小的浪花。
何雲煦心中湧起一種奇妙的感受,他真的要當爸爸了,她的子宮裡正孕育着一個活潑的生命,是他們共同的孩子。這是一份很重的責任,老實說,他還沒有做好準備。
遲意隻是想讓他知道現在已經會胎動了。至于為什麼要讓他知道,她也不清楚,總覺得就該讓他知道。
“好了,你去上班吧。”她催促他出去。
何雲煦戀戀不舍地收回手,說:“我今晚早點回來。”
“……哦。”
遲意心說,随便他什麼時候回來。
何雲煦先去上班,她自己又在床上躺了一會兒才起來,醫生給她做了一遍檢查,測了胎心胎芽,又給她紮了一針,才放她去吃早飯。
遲意一個人看書、喂魚、澆花,努力給自己找事情做。
晚上,何雲煦果真回來得早了一些。
客廳有一處鋼琴角,是很早以前他們預定的定制款,擺在窗戶旁邊,精緻華美得更像裝飾品。
何雲煦鄭重其事地坐在鋼琴前,锃亮的漆面映出他一絲不苟地領口和腕袖,整個人表現得非常莊重。
遲意是觀衆,她坐在沙發上,柔軟的長裙垂在腳踝邊,她赤腳踩在羊毛地毯,聽他彈奏。
何雲煦很入神地彈了三四首曲子,樂聲舒緩悠揚,如潮水一般鋪滿整個客廳,幾乎使人置身神聖的禮堂。
遲意不太明白他的用意,不過她雖然不太懂音樂,也覺得他彈奏得非常好聽。
手指落下最後一個音節,何雲煦起身合上了琴蓋。
她想了想,鼓了幾下掌,幹巴巴道:“好聽。”
何雲煦說:“以後我每天都彈給你聽。”他随後宣布:“我們的孩子以後肯定能成為一個大音樂家!”
“?”遲意呆滞,她不太确定地開口,“為什麼是音樂家?”
“音樂家不好嗎?”他繞過琴凳,走到她身後,手掌搭在沙發的靠背上,低頭看她,“我覺得家裡有一個藝術家會很有趣。”
“嗯,那很好。”
遲意肯定了他,不過她自己還從沒想過這麼久遠的事情,她隻想寶寶平安健康就好了。如果再多一點要求,那就讓他們兩個人做最親近的人,永遠不要分開。
她是抱着這樣的期望來迎接她的。
……
睡前,何雲煦又重新拾起了塗妊娠油的工作。他塗完之後,将手放在她的肚皮上,能明顯感受到細微的動靜。
他帶着好奇地問她:“有什麼感覺?”
遲意躺在枕頭上,半眯着眼睛說:“像一隻小魚吐泡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