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眸格外溫柔地彎起來,“是嗎?感覺是個活潑的寶寶,要不要提前準備好玩具房?”
這次輪到遲意說:“這太早了吧。”
“不早了,小寶寶都是一轉眼就長大的。”他想了想,起身去櫃子裡翻了本童話書,“現在應該能聽見大人的話了,我講故事給她聽。”
遲意規矩地在她那塊地方躺好,聽他用柔和幹淨的嗓音念書,小寶寶又活躍了一會兒,最後安靜下來。
她也有些困,她是孕婦,很需要睡眠,眼皮困倦地合上。
何雲煦念了一會兒故事,室内變得格外安靜,他看過去,發現遲意早就睡着了。
他合上書,輕聲道了一句“晚安”。
何雲煦無比愛着這個未出生的孩子,不僅早晚都要道安,每天彈琴給她聽,更是為她迎接她做了充足的準備。他熬夜畫設計圖,給她建玩具房,每一件東西都精挑細選。
遲意完全不需要操任何心,她又在家裡休息了一段時間,醫生開始建議她适量進行運動。
許若淩得知這一消息,本來想把家裡的太子借給遲意遛,但是何雲煦很擔心小狗身上會有寄生蟲或者病菌,便将這一好意婉拒了。
許若淩氣得半死,她的小狗每月定期做檢查,每天舔三次毛洗一次澡,比可惡的人類要幹淨多了。
遲意有些遺憾不能遛到太子,不過簡單的散步,她平常一個人也行。
天氣漸漸熱起來,她一般會在傍晚帶本書去秋水台附近的江邊或者公園走一走、坐一坐,大部分時候是保姆陪着她,何雲煦偶爾抽空陪着她。
秋水台的江面非常寬闊,熔金般的落日照下蜂蜜般的光,水面泛起細密的碎金,岸邊的蘆葦叢簌簌搖曳,空氣中漂浮着江水的腥甜。
遲意穿着一條白色長裙,裙子不帶什麼特别的設計,布料非常柔軟舒适,貼着身體的曲線,整個人都泛着柔美溫潤的光。
出門時,她很随意地踩着拖鞋,此時正坐在江上木道的椅子上,腳在水面上一晃一晃,鞋也顫顫巍巍幾乎要掉落。
何雲煦真怕她這樣掉下去。
“你會不會害怕?”出于丈夫的責任,他覺得自己必須給她一些關切。
“害怕什麼……?”遲意眼神困惑回頭看他。
“大概就是生孩子之類的。”他輕咳一聲,越發覺得自己問這個是多此一舉,隻能硬着頭皮繼續說下去,“一般都會害怕吧。”
快要到預産期了,這段時間她其實過得相當辛苦,不管是藥物的副作用,還是懷孕給身體帶來的壓力。雖然她表現得很輕松,但是晚上偶爾因為腳抽筋而驚醒,或者腰疼得無法久坐,他都看在眼裡。
“我不太害怕。”遲意看着落日的光溫涼下去,她晃着腳,任由江上的風撫摸着她的腳踝,“醫生對我說沒什麼好擔心的。”
除去她失憶那段時間,她很怕打針,何雲煦好像從來沒有見過她怕過什麼,而且就算那時候她怕針,後來也很快适應了。
不過确實沒什麼好擔心,他會給她請最好的醫生和助産士,确保整個過程萬無一失。假如真有那麼不幸,碰上了萬分之一的概率,那就是不可扭轉的命。
害怕也沒有任何辦法。
必須付出代價,所以新生命才無比珍貴。
耳邊傳來“撲通”一聲響,他的思緒被打斷,遲意輕叫了一聲。
“掉下去了。”
何雲煦低下頭,見她腳上的拖鞋果然掉進了水裡,正随着水流慢慢往遠離岸邊。
他扶住她的肩膀,提醒道:“别坐這。”
江水湍急,遲意有些急地看着拖鞋飄遠,然後趕緊把另外一隻也扔下去。
見那鞋往一處飄,她松了一口氣,随後又心疼道:“這雙鞋我才穿沒多久。”
雖說現在她并不缺錢,但是節儉是刻在骨頭裡的,輕易改變不了。
何雲煦覺得她的邏輯奇怪,“那你還把另一隻也扔下去。”
“留着也沒有用處,總是要扔的。”說着,她要站起來。
何雲煦按住她,“别赤着腳走,我讓傭人再送來一雙。”
“可是我想回去了。”遲意仰起頭說。
“不是剛出來沒多久嗎?”
“嗯。”她臉微微有些紅,低下頭用很小聲說,“我想上廁所。”
何雲煦頓了一下,說:“那我抱你回去。”
“你現在能抱得動我?”他好久沒有抱過她了。
何雲煦輕嗤:“你才重了多少。”
說着,他扶住她的肩膀,托起腿彎,很輕易地把人抱離地面。
很久沒有離這麼近過,懷中柔軟的觸感讓他一愣,又低頭看了她一眼。
“怎麼啦?”遲意注意到,以為自己太重了,開口問。
“沒什麼。”說完,他又多此一舉道:“你身上的味道是不是變了?”
她身上還有味道?她最近沒怎麼喝中藥,也沒有用香水了。遲意悄悄聞了一下自己,問:“變成什麼樣了?”
“嗯……奶味,奶糖?”
遲意沉默下來,整個人尴尬得恨不得直接跳下去逃跑。
“味道很大嗎?”她明明有好好換衣服和洗澡的。
何雲煦也緊跟着反應過來,幾乎想抽自己一巴掌。壞了,他的腦子好像真給上班上壞了。
他繃住臉,硬邦邦道:“不大,别在意。”
何雲煦一路把人抱回家裡。
家裡的傭人遠遠地看見他們,見到遲意光着腳,便貼心地拿着拖鞋迎上去。
他隻好在門口将她放下來。
遲意把拖鞋換好,落荒而逃般,頭也不回邁步往屋裡去。